澹台凝霜却突然扭头,步摇上的珍珠砸在他锁骨:“随便你。”这三个字裹着赌气的颤音,却让他想起幼时她偷喝桂花酿,红着脸说“才不醉呢”的模样。
马车碾过露水时,萧夙朝把人轻轻放在软榻上。九尾银狐跳上车辕,银毛蹭过她缃色斗篷,他忽然扳过她肩膀:“你跟朕说,怎么样才能消气?”
马车碾过御道的青石板时,九尾银狐突然跳上车辕,银毛扫过车窗棂。萧夙朝把温水壶塞进她怀里,见她缩成一团的背影僵了僵,缃色斗篷下露出中衣上他昨夜按出的指印——如今已淡成浅红的月牙。
“乖,”他伸手想替她拢发,却被她偏头躲开,“跟朕说句话,别同朕冷战好不好?”
车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她把脸埋得更深,发间银丝在晨光里微微发颤。他想起崖底五年,她也是这样背对他坐在寒潭边,任瀑布水汽打湿鬓角,直到他用烤好的山鸡蹭她鼻尖,才换来一声极轻的“傻子”。
“那抬眼看看朕?”他放柔声音,指尖蹭过她腕间月牙疤,“就一眼。”
她却突然把脸埋进膝盖,发间步摇上的珍珠簌簌发抖。萧夙朝喉头一紧,摸出怀中暖玉塞进她掌心——那是她挡箭后,他从太医局偷来的暖玉,至今还刻着当年没刻完的“夙”字。
“喝点水,”他拧开鎏金水壶,却见她猛地抬手打翻。清水泼在玄金蟒袍上,洇出深褐的水痕,她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影。
“砸得好。”他忽然笑起来,伸手替她擦掉溅在脸颊的水珠,“骂朕也好,打朕也罢,都随你。”指腹蹭过她泛红的眼尾,他压低声音,像幼时在康铧偷喝御酒那样,带着讨好的颤音,“但别不跟朕说话……朕怕。”
澹台凝霜忽然抬眼,眼神空洞地吐出个“哦”字,像破了洞的风箱。萧夙朝心尖一揪,干脆将人打横抱到腿上,蟒袍下的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好了好了,朕带你去吃康铧巷口的炸鸡,要撒三倍辣子;再买西街的辣条,让王师傅做最辣的酸汤鱼……”
“不用你管。”她别扭地挣扎,发间步摇砸在他锁骨,疼得他闷哼一声。
“你若是不解气,”他攥住她乱挥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打朕骂朕都好,就是别不理朕。”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惊飞了车辕上的银狐。澹台凝霜的巴掌落在他脸上,指腹的薄茧擦过他颧骨,留下五道红痕。萧夙朝却笑起来,把脸凑得更近:“打得好!解气了吗?打到你解气为止。”
“虚伪。”她咬着牙,指尖却揪紧了他胸前金线,那上面绣着的并蒂莲,是她亲手描的样。
“都是真心话。”他覆上她的手,掌心的暖玉硌着两人交叠的指节,“让朕的宝贝霜儿受委屈了……”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他另一侧脸上,力道却轻了许多。她别过脸去:“不需要你假惺惺喝补品!”
萧夙朝却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又用掌心揉着她发红的指节:“手疼不疼?”
“疼,都怪你!”她终于肯搭话,声音带着哭腔。
“对,都怪朕。”他忙将水壶重新递过去,壶嘴贴着她唇边,“喝点水,润润嗓子。”
马车驶入康铧青石巷时,檐角铜铃的声响混着鲜鲜楼的吆喝飘进车窗。萧夙朝见她就着水壶喝了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轻颤,悬着的心才落回胸腔。澹台凝霜忽然揪紧他蟒袍的袖口,缃色斗篷下的指尖蹭过绣金云纹:“你不许再欺负我了。”
“好。”他忙从袖中摸出个锦盒,和田玉的玉如意在晨光里泛着暖白,十八颗菩提子串成的佛珠还带着体温,“朕给你求的,寺里的老方丈开了光,说能护你岁岁平安。”
她盯着那串十八籽,指腹摩挲着菩提子上的月牙纹:“温鸾心也有串差不多的。”
“她那个是自己买的。”萧夙朝急得声音发颤,将佛珠绕上她手腕,玉如意的穗子扫过她腕间旧疤,“你这个,是朕在寒山寺跪了三天求来的,每颗珠子都刻了你的生辰八字。”
“给我戴上。”她扬起手腕,发间步摇的南海珠蹭过他下颌。萧夙朝刚把玉如意塞进她掌心,就触到一片冰凉,忙将她的手裹进自己袖中:“手这么凉?昨夜还发着烧呢,困不困?”
“困……”话音未落,她已歪在他肩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影。萧夙朝替她摘下沉重的步摇,露出鬓边那根刺目的白发,心尖像被细密的针狠狠扎了下。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颠簸里,他望着她沉睡的侧脸,忽然喃喃开口:“你总问朕温鸾心……”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尾的泪痣,“可你怎么就不信,当年在康铧宫墙下,说要给你建下雪宫殿的人是朕;在崖底抱着你烤山鸡的人是朕;如今跪在这里任你打骂的,也只有朕……”
五年前崖边的风似乎又灌进车厢,他想起自己听信谗言,亲手将她推下悬崖时,她发间那支银簪正落向深渊。喉结重重滚动,他把人往怀里紧了紧,鼻尖蹭着她发间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