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龙涎宫花园里鸦雀无声。金红交织的晚霞斜斜洒在汉白玉石阶上,将数百宫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澹台凝霜斜倚在朱漆描金躺椅上,月白色云锦披风下,孕肚的轮廓裹着朦胧光晕。她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腕间羊脂玉镯,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请皇后娘娘安!\"数百道声音整齐落下,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澹台凝霜凤目轻抬,丹蔻染就的指尖划过躺椅扶手的缠枝莲纹,忽然轻笑出声:\"刘嬷嬷是哪位?\"声音温柔得像春日拂柳,却让前排宫女们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她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凉亭外,那只幼虎不知何时蹲坐在她脚边,金黄竖瞳冷冷盯着瑟瑟发抖的宫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暮色将沉,鎏金云纹香炉腾起的青烟裹着血腥味。教坊司刘嬷嬷佝偻着背从人群中挪出,靛蓝粗布衣裳上还沾着胭脂渍,浑浊的眼珠却在触及亭中幼虎时猛地瞪大。\"奴、奴是教坊司刘嬷嬷......\"她话音未落,膝盖已重重磕在青砖上,额头的皱纹里渗出细密冷汗。
澹台凝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羊脂玉镯在晚霞中泛着冷光。她忽而转头,凤目扫过垂首侍立的落霜:\"落霜,陛下有没有说本宫不能投喂虎蟒?\"声音轻柔得像在问今日的茶点合不合口味,却惊得周围宫人齐刷刷屏住呼吸。
\"不曾。\"落霜福身应道,袖中暗纹素绢早已攥出褶皱。凉亭外,幼虎突然支起耳朵,喉间发出兴奋的低吼,金瞳死死锁住刘嬷嬷瑟缩的身影。
\"送去那条蟒蛇那吧。\"澹台凝霜漫不经心地抬手,发间东珠随着动作轻晃,\"至于那两个传闲话的贱婢——\"她顿了顿,睨向瘫倒在地的宫女,\"伺候半年兽窟,日日清扫虎蟒粪便。\"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反胃,苍白的指尖死死攥住软垫:\"落霜,拿盆......\"
干呕声惊得众人浑身一颤。落霜早已捧着铜盆疾步上前,余光瞥见娘娘额角沁出的冷汗,心疼得眼眶发红。而远处假山后,蟒蛇吐着信子的嘶嘶声混着刘嬷嬷凄厉的哭喊,在暮色中交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
澹台凝霜撑着软榻缓缓起身,暮色为她绯色宫装镀上冷金,隆起的小腹在裙裾下勾勒出庄重弧线。她扶着孕肚缓步上前,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心尖,绣着金线凤凰的裙裾扫过满地碎冰酪,扬起细微尘埃。
\"都给本宫记牢了!\"她忽而驻足,凤目扫过簌簌发抖的宫人,丹蔻染就的指尖直指假山方向,那里还回荡着垂死的哭喊,\"日后再敢有人编排本宫——\"话音未落,脚边幼虎突然立起,利爪刨地发出低沉嘶吼,腥风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一律喂蛇喂虎!\"
最后两字掷地有声,惊得廊下铜铃齐齐作响。满院宫人\"哗啦\"跪倒,此起彼伏的\"娘娘恕罪\"中,她抬手轻抚幼虎脊背,沾着冷汗的鬓发垂落耳畔:\"滚。\"尾音消散在渐起的夜风中,唯有凉亭里未收拾的碎瓷与残羹,无声诉说着这场雷霆之怒。
暮色彻底笼罩龙涎宫,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澹台凝霜扶着腰肢,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望着满地狼藉,轻声道:“落霜,回宫,把这幼虎送到兽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裙摆扫过青砖,绣着金线的凤凰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倦意。
“喏。”落霜应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心疼,连忙上前搀扶住娘娘,又指挥着侍卫将幼虎带走。幼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低呜咽着,回头望向澹台凝霜,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待澹台凝霜回到寝殿后斜倚在蟠龙塌的,\"娘娘喝点酸梅汤能好受些。\"落霜跪坐在榻边,捧着青瓷碗的指尖微微发颤。碗里的酸梅汤浮着几颗晶莹的冰块,酸甜气息混着她身上的沉香,试图驱散寝殿里压抑的气氛。远处更鼓声隐隐传来,衬得澹台凝霜的呜咽声愈发委屈,电话那头萧夙朝的安慰声,也随着夜色渐浓,变得愈发温柔急切。
暮色渐浓,鎏金宫灯次第亮起,将寝殿映得暖融融的。落霜轻手轻脚地掀开湘妃竹帘,身后跟着四名宫女,每人手中都端着精致的食盒。她快步走到榻前,轻声说道:\"娘娘,该用膳了。\"
随着食盒一一打开,馥郁香气弥漫整个寝殿。十二道菜肴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雕花檀木餐桌上,翡翠般的翡翠虾仁晶莹剔透,琥珀色的糖醋排骨油亮诱人,还有鲜嫩的清蒸鲈鱼,撒着碧绿的葱花,蒸腾着袅袅热气。两盏青瓷汤盅里,一盏是乳白香浓的山药排骨汤,另一盏是清甜爽口的百合莲子羹,袅袅香气氤氲而上。
餐桌另一侧,晶莹剔透的水晶盘里盛着新鲜的葡萄、荔枝和切好的蜜瓜,旁边摆放着精致的桃花酥和枣泥糕,造型精巧得如同艺术品。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碗盛在白玉碗中的红豆粥,颗颗红豆熬得绵软,表面还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四溢。
\"娘娘,这是御膳房特意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落霜说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