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原野,卷起几缕命光拂过他的睫毛,那光暖融融的,带着微微的痒意,像极了楚婉君前世为他温药时,药炉上升腾的雾气,氤氲着淡淡的药香。
“林宇!”白芷的惊呼刺破风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
这位守镜人正单膝跪地,守镜碎片在她掌心泛着浑浊的灰光,如同被泥沙掩埋的湖面。
她指尖微微颤抖,镜面上原本清晰的命运轨迹此刻如被泼了墨汁,只余下模糊的光斑,“我连自己的命轨都照不清了……”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剥夺了存在根基的虚弱。
林宇快步上前,看见守镜碎片里的影像正像老电影胶片般闪烁,光影斑驳中夹杂着细碎的电流声。
白芷鬓角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守镜纹——那是她与命界共生的印记,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如同皮下渗出的淤血。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守镜师的宿命是看尽众生轮回,此刻却连自己的职责都要抓不住。
“不,不是漏了。”墨离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低沉而凝重。
这位命门传人身形笔挺,右手虚按在胸口,闭目感知着空气里紊乱的命纹,仿佛在聆听一场无形的风暴。
他突然睁眼,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众生的命运没消失,只是脱了枷锁。就像被关在笼里的鸟突然飞出来,反而撞得满屋子乱扑。”他转头看向林宇,眼底翻涌着与往日不同的灼光,“我们现在站在规则的废墟上,每一步都可能踩出新的路。”
话音未落,玄音的琴音突然漫开,如水波荡漾。
这位前幻术师正跪坐在翻倒的琴前,指尖轻拨琴弦,《归元调》的清越音色裹着风散开,空气中仿佛泛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
可那琴音才飘出三步,空气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玄音的指尖猛地一颤,琴弦迸出刺耳鸣叫,她面前的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口子,黑雾裹着青灰色的影子喷涌而出!
“是被命轮抹去的存在!”谢云归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锐度。
他不知何时已展开半块古玉,上面密密麻麻的命符正随着黑影的蠕动而明灭,如同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
“命轮为了维持秩序,会把‘不该存在’的命运碎片碾碎。现在它崩了,这些残片就……”他的话被黑影的嘶吼截断。
那影子有三张模糊的脸,一张是披头散发的宫装女子(林宇认出那是闽越公主的轮廓),一张是南宋医师的妻子(楚婉君前世的眉眼),还有一张……像极了明朝画师被权贵折断的笔杆。
“你们毁了命轮!”三张脸同时开合,声音像指甲刮过铜盆,“那就由我们来填补空缺——”黑影突然暴涨,最前端的爪尖已擦过白芷的发梢!
“退开!”林宇的喝声里带着命光震颤。
他感觉体内有团火在烧,那是母亲融入他心口的命力,此刻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涌,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游走。
“婉君!”他反手抓住身侧人的手,楚婉君的掌心有薄茧(是民国时她在戏班练唱腔磨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他心里,像是握住了某种穿越轮回的锚点。
楚婉君没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她的命光本因消散而虚浮,此刻却因这触碰变得清晰——林宇看见她眼尾的泪痣,和前世在南宋药庐里,她替他擦汗时,汗珠滑落的位置分毫不差,仿佛命运早已在她脸上刻下了重逢的印记。
谢云归的古玉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他咬破指尖在玉上画了道血符:“这些残片是未完成的因果!得引它们回命流!”他额角青筋暴起,“玄音!用《归墟引》定住它们!墨离!你控命纹给我打个结界!白芷!守镜照准最大的那张脸,我需要定位!”
玄音的琴立刻变调,原本清越的《归元调》转成呜咽的《归墟引》,琴弦上凝出淡青色光网;墨离咬破舌尖,血珠坠地的瞬间,地面腾起金色命纹,像活过来的锁链缠向黑影;白芷咬着唇举起守镜,镜光虽浑浊,却勉强罩住了黑影最暴戾的那张宫装人脸。
林宇能感觉到命光在掌心凝聚。
那是灵蝶的光,带着千年轮回里每一世的温度:闽越公主囚父时颤抖的指尖,南宋医师私改生死簿时滴在纸页上的血,明朝画师宁肯断指也不肯污了画卷的决绝,民国歌女把最后一块饼塞给街边小乞丐时的微笑……所有这些记忆突然在他心口炸开,像母亲的手抚过他灵魂最深处。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甘。”他向前一步,黑影的爪尖擦过他的衣襟,在布料上烧出焦痕,空气中弥漫着织物燃烧的苦涩气息,“每一世的遗憾,每一次的求而不得,都被命轮当垃圾扫进了黑暗。”他的声音里有泪,却带着让黑影顿住的力量,“但你们不是垃圾。你们是……”他望着楚婉君的眼睛,“是我活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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