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在老家宜黄置了田产,因本人长期在外定居,便托弟弟赵焕帮忙掌管经营,并按时缴纳税赋,谁料这赵焕行托管之事、却以主人自居,随意处分兄长的田产,先后将其献给县学、郡庠。多年后,赵宏的儿子持文书前来,讨要父亲的田产。
官府这回就尴尬了,赵焕哪里还有什么田产返还给侄儿?他早就将赵宏的田产献给官府,成为官办学校的产业,没事就给老师、学生们发点福利,增加点收入。
问题来了,断案断到官府自己头上,怎么办?当然是不能如判盗兄弟田契出售案所适用之“善意取得”。
凭心而论,县学等机构接受赵焕献田时,肯定不知道这厮是擅自处分兄长的田产,但县学接受了献田,多半也给予赵焕一定好处,也许是子女入学的便利,也许是在本地的好名望,或者其他,双方互有收获,原本是皆大欢喜。
可如今真正的田产主来了,是由官府返还田产?还是以不知情为由,拒绝返还,让赵宏之子与赵焕自己扯皮分清责任,以等价赔偿,或是用赵焕的其他田产抵偿?
考虑良久,王棣并没有采取前面案例“交易已正,田产不还,盗卖者作价赔偿”的处理方式,而是判决由官府退还田产,原田产主赵宏仍享有权利。
乃作判决书如下:
“赵宏植产于宜黄,卜居于安庆,相去隔远,不可照应,托弟掌管,甚合人情,若无官物少欠,不可谓之逃亡。赵焕以兄之田,视为己物,初以献于县学,继复献于郡庠,前后反覆,已自可恶,且俱不出田主本意,不可谓之合法……赵宏之男赵永持安庆公文,就本州岛陈乞,执出干照,具述前事,欲还元业。拖照佥厅所拟,谓既是祖业分明,官司难以拘执,使府照行,给付管业,可谓用意之厚,施行之当……逃田之法,自许归业,况非逃亡,岂容没官。今官司已系给还,佃人乃敢缴驳,殊为可怪。欲乞照佥厅元拟施行,再敢有词,重行照断。”
与罗氏兄弟盗卖的案例相比,赵氏兄弟盗献的行为,相对方县学虽然仍旧不知情,但却因为是免费受赠,未支付相应价款,因此不能构成善意取得,须得将田产返还原主。
连续忙了大半个月,王棣方得了闲暇,趁休沐日去拜会黄庭坚。
熙宁五年正月,选授北京国子监教授。日与同僚探究学问,间或诗酒唱和。尝与国子监诸生王世弼、谢子高、崔常甫结诗社。与澶州司户参军晁补之、滑州司户参军廖正一成为诗友,并与谢师厚、苏轼等诗人砥砺唱和。
黄庭坚居北京国子监教授凡八年,诗歌创作一百八十余题,近三百首。诗称“山谷体”,为盛极一时之江西诗派开山鼻祖。
大宋朝有四京,东京开封府为首都、京畿路路治,是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南京应天府是京东路路治和宗庙社稷所在地、也是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西京河南府为京西北路路治;北京应天府是河北东路路治。
四京皆设有国子监。
去年冬,黄庭坚调任北京国子监司业,算是“二进宫”,故地重游也。
王棣与黄庭坚有数面之缘,话说与苏轼亲近之人与国子监、秘书省、国史院这些文化机构颇有渊源,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王棣另外又请了陈师锡作为主宾,宗泽则是主陪,在元城最知名的酒楼雅聚。
黄庭坚正好长陈师锡一轮,二人素来相熟,且与苏轼俱为好友,在大名多有往来。
倒是黄庭坚带来的那位儒生让王棣暗暗吃惊,一度怀疑对方是自己的同行。
看那厮一副羽扇纶巾头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世外高人模样,王棣还以为遇上了那世的某销大拿,于是乎上演了几出“小二,上酒”的好戏。结果呢,那位老兄越喝眼睛越亮,越喝说的……越有道理,越有前瞻性。
王棣却是越喝心里越没底,大抵是要沉默是金了,嗯,祸从口出。
然后,还是没忍住,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啃老与巨婴,是社会的变态还是有可能成为常态?”
酒仙兄似没听清楚,反问:“……是京中出的新酒么?”哈哈一笑,又饮一杯:“某慕令仪兄所酿之‘谷烧’久矣,莫不如在这北京城再开一家‘谪仙居’,且让吾等乐呵乐呵。”
O啦K,王棣舒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谷烧”,“谪仙居”,包括“古今传奇话剧社”、“品涩茶庄”、“寻梦园”这“水云间”的四大娱乐消遣去处在京中的风头已然盖过“樊楼”、“仙乐居”这些老牌酒楼一跃成为最尖端高层上档次的消费场所。
作为陪都的北京,自然要向老大哥学习。遗憾的是,“水云间”这种操作模式就没有可模仿性,譬如“谷烧”,譬如话本小说,譬如名雅味香的茶叶,譬如新式歌舞……都是新鲜事物,尽出于此,且风靡于此,怎么模仿?再者,这家酒楼,名义上的东家是张十一、许富贵之流,明面上还有苏迟、李师师,但消息人士知道真正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