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迅速渗透进纸张,将那两个原本清晰的墨字晕染成一团模糊的黑红,仿佛是被刻意掩盖的真相,让人难以窥视。
张希安看着地上的张老爷子跟张氏的尸首一阵头皮发麻。“黄芽儿胆子也太大了些,她个白莲教余孽,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进衙门?!还拖着俩尸首?!”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张老爷子跟张氏死了,线索全断了!查不下去了!
更漏声里,西跨院的梧桐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张希安正蹲在廊下查看黄芽儿送来的麻袋,冷不防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清冷的询问:"遇着事儿了?"
这声音像浸了寒潭水的玉簪,尾音轻挑,却教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张希安猛地直起身子,腰间铁尺"当啷"撞在廊柱上——竟是国师!
月光从院墙缺口漏进来,照见那抹玄色道袍立在青石板上,袖角绣着的北斗七星随着夜风微晃。国师负手而立,面容隐在阴影里,唯见眉峰斜飞如刃,眼尾挑着三分冷冽。
"国...国师?!"张希安膝盖一软,险些栽进泥里。他慌忙跪下行礼,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起来吧。"国师抬了抬下巴,玄色袖摆扫过廊角悬着的铜铃,"路过此地,见你这儿灯还亮着,便进来瞧瞧。"他倒像是闲逛至此的游方客,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张希安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袖中官印撞得肋骨生疼。他望着国师腰间悬着的鎏金鱼符——那是当今圣上亲赐的超品腰牌,心下更是忐忑:"大人若不嫌弃,小的这就去备茶。只是...只是衙里粗陋,只有昨儿剩下的..."
"茶就罢了。"国师打断他,目光扫过廊下未收的状纸,"有吃的么?我两天没正经用饭了。"
"有有有!"张希安连声应着,转身冲院外喊,"王五!李六!快去灶房把冷馒头、粥都端来,再把那碟腌芥菜也拿了!"他转头时额头还沾着方才磕出的红印,赔笑道,"大人莫嫌粗陋,衙里厨子早就歇下去了,只剩这些..."
话音未落,两个衙役已捧着食盒跑来。粗陶碗里的粥结着层白霜,两个冷馒头硬得能敲碎牙,咸菜碟里浮着层灰白的霉点。张希安耳尖发烫,正要说"将就着",却见国师已拈起个馒头,指腹碾了碾,嘴角竟扬起丝笑意:"倒比我在山上吃的野果实在。"
他咬了口馒头,碎屑簌簌落在玄色道袍上:"说吧,这案子查到哪步了?莫不是有为难?"
张希安刚要开口,国师却突然问:"还有,怎的跟白莲教搅和上了?"
"哐当"一声,张希安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到脚边。他慌忙跪下,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发颤:"大人明鉴!下官实在不知...这案子本是张家招婿疑云,倪湖波暴毙后,小的正追查那七具尸首的来历,哪晓得..."
"哪晓得什么?"国师放下馒头,指尖敲了敲桌沿,"怎么,你也想去念几声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张希安只觉喉间发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不敢,白莲教乃是邪教,人人得而诛之!”
“这句话,我能信几个字?”国师笑问道。
"大人饶命!"他额头抵着地透了中衣,"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半分二心!"
"谁说要治你罪了?"国师弯腰拎起他的衣领,玄色袖口几乎扫到他脸上,"我是来提醒你——这案子水有点深,白莲教掺合进去的案子,不是你能查的。"
张希安猛地抬头,正撞进国师的眼睛。那双眼深不见底,像极了他在御书房见过的密折里画的深渊图:"白莲教里鱼龙混杂,表面上是邪教,实则...各有各的算盘。"国师扯了扯道袍坐下,"你当他们真要反?不过是借'无生老母'的名号聚些流民,抢些粮食。可偏偏有人要利用这股子势,搅得天下不宁。"
"谁?"张希安脱口而出。
国师笑了,指节敲了敲桌上的状纸:"你心里有数。"他拿起半块冷馒头,"这案子你停手吧。张老爷和张氏死了,线索也断了,反而是好事。若等你查到真相那天,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希安喉结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来表忠心,又想说那七具尸体的死状凄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国师的话像块千斤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人,下官总觉得..."他攥紧衣角,"张家招婿这事,没那么简单。倪湖波虽无子嗣,可张家这些年从未提过和离,反倒在倪湖波死后急着结案...这里头定有隐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师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头。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的茧:"你是个聪明人。"他站起身,玄色道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记住,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而且,张希安,我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