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大人!"张老爷子正攥着湘妃竹扇的手猛得一颤,扇骨"咔"地磕在桌角。他慌忙起身,靛青杭绸直裰的下摆扫过脚边青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您老这话可折煞老朽了!"他朝边上的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本就候在廊下,见主子递来暗号,立刻猫腰躬背窜了出去,皂靴踩得青石板咚咚响。
"张大人明鉴!"张老爷子往前凑了半步,袖中飘出半缕沉水香,"清源县谁不晓得您是断案如神的活阎罗?小的就是个牙行经纪,连您公馆的门环都摸不着——"他突然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实在是没法子,才托了王副捕头。"
张希安垂眸看到张老爷子拨弄着指节上的翡翠扳指,指腹在"张"字刻痕上摩挲两下,抬眼时眼底寒芒更盛:"为啥催着结案?"
"大人呐!"张老爷子急得直搓手,腰间的玉佩撞在桌沿发出细碎声响,"小女今年整二十二,这倪湖波过来三年,我女儿没开怀——"他突然哽住,伸手抹了把眼角,"前儿个她表姊还说,这案子不结,县里谁家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我这当爹的......"他扯了扯发皱的衣襟,"总得给女儿留条活路不是?"
张希安盯着他抽搐的眼尾看了片刻,忽然伸手虚按:"起来说话。"待张老爷子局促落座,张老爷子才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让管家把那匣子呈上来。"
话音未落,廊下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捧着个描金螺钿匣子冲进来,额角沁着细汗,匣上的珍珠母贝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张老爷子眼睛一亮,抢步上前接匣,却因太过急切,指尖在匣扣上打了个滑,险些把匣子摔在地上。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匣面,捧到张希安跟前时,额头几乎要碰到桌面:"大人您看,您这第一次来,我这里准备也确实仓促了些。这是小老儿托人从苏州捎来的碧螺春,说是今春头茬......"
"张老爷子。"张希安截断他的话,目光落在匣盖上那朵錾刻的并蒂莲上。并未伸手去接那匣子。
"请你把家里仆人都叫来,我要问话。"张希安说道。
"这......"张老爷子抬下巴朝后堂努了努嘴,"小的这就叫他们来。"
随着一声尖细的吆喝,七个下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厨娘四十来岁,系着油渍斑驳的蓝布围裙,发间插的银簪歪向一边;两个丫鬟缩着脖子,其中一个怀里的铜盆叮当作响;两个老仆弓着背,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半块抹布;门房则盯着自己的皂靴尖,喉结上下滚动。
"倪湖波近日饮食可有不妥?"张希安端起茶盏作势要饮,目光却如钉子般扎在一众仆人脸上。
"回大人,小的负责老爷、夫人、姑爷和姑娘的饭食。"一名厨娘慌忙屈膝,围裙角扫过青砖,"姑爷常吃些药膳,老爷夫人姑娘都吃清淡些。"
"哦?"张希安放下茶盏,"一锅煮岂不省事?一个人忙这么多菜,哪里忙得过来。"
“其实还好,家里只有姑爷吃药膳,老爷,夫人,小姐都吃得清淡,倒也没有特别费劲。”厨娘回答说。
“张老爷子这把年纪了,都不补补?”张希安笑问道。
"使不得使不得!"张老爷子急得直搓手,"老朽和夫人胃寒,姑娘打小体弱,虚不受补——"他突然瞥见张希安似笑非笑的神情,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那啥......药膳食材跟药材谈不上多贵,但是每天吃下来,也算个数目。。。。。"
"倪湖波吃这药膳多久了?"张希安问道。
"约莫......约莫一年零两个月?"厨娘掰着手指头数,指甲盖泛着青灰,"具体日子小的实在记不清了。"
"把药膳单子拿来。"张希安话音刚落,身后的衙役已大步上前,粗鲁地扯住厨娘的胳膊,"快点!"
厨娘疼得龇牙咧嘴,踉跄着往门外跑,却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不用急,再急也不差这会儿。”张希安说道。衙役会意,手上的动作这才轻了些。
“倪湖波平日里都去哪里?”张希安看着剩下的家仆,开口问道。
“姑爷其实去的地方不算多,无非就是赌场,饭庄,还有就是药房。”门房老头此时站了出来说道。
“你们可知道倪湖波平日里可得罪了什么人?”张希安继续问道。
“这倒没听说过。”几个家仆都是摇摇头。
张希安一边喝茶,指节一边敲打桌面。仿佛在想着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确实,从倪湖波的死来看张家人的表现,倪湖波在张家并不是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