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早上,死在自家床上。"张希安盯着朱黄山的反应,"他平日里可有什么仇家?或者...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朱黄山搓了搓脸,强笑道:"倪小哥性子还好,虽然为人处世有些不尽人意,但也没什么要他命的仇家吧?至于吃的..."他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他最爱吃我们店的红焖蹄髈,说是肥而不腻;还有那西湖醋鱼,非得要现杀的活鱼;再就是...对了,他每月十五总要点盘桂花糖藕,说是他娘做的糖藕没这味儿。不过平日里他最喜吃药膳。要么就吃些反季的稀罕菜。"
"他一般坐哪个位置?"张希安追问。
"就靠窗这桌!"朱黄山指向窗边的位置,"他说坐这儿能看见街景,图个敞亮。上回他还跟我抱怨,说这窗户纸该换了新的,大洞小洞,让他受了风吹。还说若是得了风寒,得我出钱给他看病——"他突然顿住,"大人,您是说...他这毛病跟案子有关?"
张希安没接话,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市热闹,卖梨膏糖的敲着铜钹,说书的正讲到"武松醉打蒋门神",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他望着对面糖葫芦摊的竹篾架,突然问道:"倪湖波最近可曾跟什么人来过?"
朱黄山挠了挠后脑勺:"前儿个晌午,倒是有个穿青衫的瘦子来找他,俩人在楼上雅间坐了小半个时辰。那瘦子我瞅着面生,像是外乡人,说话带点山西口音。"
"可曾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隔着楼板哪能听见?"朱黄山摇头,"不过那瘦子走的时候,倪小哥送他到门口,我瞅着那瘦子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鼓囊囊的,像是银子。"
楼下突然传来跑堂的吆喝:"三位客官,您要的酱牛肉、炸春卷、西湖醋鱼,来喽——"油星子溅在铁盘上,发出"滋啦"一声响。张希安转身看向朱黄山,目光如刀:"朱掌柜,你这儿的菜,可曾出过什么岔子?"
"岔子?"朱黄山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大人说笑了,小的这后厨有王大厨掌勺,他跟着御厨学过手艺,选材都是当天清晨从城郊菜农手里收的,鸡鸭鱼肉都是活的,绝无半点儿差池!上个月县衙里的捕快老爷还来检查过灶台,连个老鼠洞都没找着——"
"那倪湖波最后一次来用饭,是哪天?"
"前儿个夜里。"朱黄山掰着指头算了算,"前儿个是三月十五,他说要吃糖藕,我让后厨特意蒸了,还加了桂花蜜。他跟那青衫瘦子坐这儿吃到亥时三刻,才摇摇晃晃出门。我当时还跟跑堂的说,这倪小哥怕是又喝多了,瞧着脚步虚浮的。"
张希安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他那天穿的什么衣裳?"
"青竹布的直裰,新得很,可浆。"朱黄山回忆道,"对了,他出门时我还提醒他,夜里凉,把外衫披上。他摆了摆手,说'不碍事',然后就往巷口去了。"
楼下突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一个妇人追着跑堂的骂:"你当我稀罕你这破糖葫芦?我家娃吃了你家的,上吐下泻的,你给我说个明白!"朱黄山的脸色微微发白,刚要起身,被张希安抬手止住。
"朱掌柜,今日就到这儿。"张希安整理了下衣袖,"若想起什么,随时来县衙找我。"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道,"对了,你方才说倪湖波每月十五吃糖藕?他上个月十五,可曾来过?"
朱黄山想了想:"上个月十五...他没来。"
“为何不来?”张希安问道。
“嗐,大人,这客人来不来我这里吃饭,我也不知道啊。毕竟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也不能强拉着人进店,这不成了强买强卖了嘛。”朱黄山笑着回答。
张希安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走,去张家。”张希安说道。
言罢,又领着人去往张家。
这张家自然比不得张希安的家。但是也是座三进三出的宅子。看得出来,主人家还是富裕的。
张希安的皂靴刚踩上张家门前的青石台阶,门房老头便从藤椅里弹了起来。那老头枯瘦如柴,脖颈却诡异地前伸着,活像只窥伺腐肉的秃鹫。"大人您里边请!"他堆着笑搓手,浑浊的眼珠却往西厢房方向瞟——那里隐约可见朱漆描金的药柜,柜门半掩着,飘出缕缕腥苦的药味。
衙役王五突然劈手夺过老头手里的铜盆,盆里半瓢清水泼在门槛上,溅湿了老头褪色的皂靴。"放肆!"王五的皂隶服下摆沾着泥浆,"知县大人亲临,轮得到你这贱奴支使?"他故意将"贱奴"二字咬得极重,惊得檐下偷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张希安眯眼打量着门房。老头腰间挂着把黄铜钥匙,钥匙串上系着枚褪色的平安符,符纸边缘焦黑蜷曲,像是被火舌舔舐过。看得出来已是年代久远之物
"张员外好大的派头。"张希安故意将"员外"二字念得绵软,像条毒蛇吐着信子,"倒插门的女婿死了,连块麻布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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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喉结滚动,额角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