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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去宫里了。”伊卜拉欣舔了舔指尖的血,“石头在召唤它的另一半。二十年前波斯老匠人临终时说,三块石头本是一体,分则藏光,合则照世。如今大都的这块和波斯的这块都在了,还差宫里那块。”朱铁匠擦着铁锤的手顿住:“宫里?你可知现在当政的是铁木耳皇帝,当年成宗皇帝在位时,回回人尚受重用,如今……”他看了眼妻子腕上的碎石头,“当年夫人簪子上的碎块,还是从被抄家的回回官员家里捡的。”
朱氏突然想起什么,从箱底翻出块褪色的丝帕,上面用金线绣着星芒纹:“这是当年商队留给我的,说若遇到难处,就去琉璃巷找‘新月楼’的哈只。”琉璃巷是大都回回人的聚居地,青瓦白墙的院子里飘着烤馕的香气,宣礼塔的尖顶在雪光里闪着银辉。哈只是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看见丝帕时老泪纵横:“这是我哥哥的手艺,他随旭烈兀汗的大军去波斯,就再没回来。”
哈只带他们去见住在望月阁的老回回医官赛义德,老人的药箱里装着各种奇珍异宝,却在看见石头时浑身发抖:“没错,就是它!当年太医院的王大人被诬陷私通西藩,临刑前把宫里的那块石头碎块塞进我药箱,说‘若有回回人带着星芒纹丝帕来,就把这个交给他’。”他颤巍巍掏出个小银盒,里面躺着指甲盖大的虹光石,边缘还带着火烧的痕迹。
三块碎石头刚凑到一起,望月阁的天窗突然射进月光,三块石头像磁石般相吸,瞬间拼成完整的回回石,虹光化作银河般的光带,在屋里流淌。赛义德指着光带里的画面:皇宫的御花园,枯井旁跪着个宫女,怀里抱着金盒,正对着石头哭泣——那正是二十年前朱铁匠梦见的场景。
“得把石头献给皇帝。”伊卜拉欣捧着复原的回回石,光带在他掌心聚成小小的月亮,“它能治百病,察忠奸,当年成吉思汗用它安定军心,如今皇帝病重,唯有它能救。”哈只却摇头:“如今宫里权臣当道,中书省的阿合马余党还在兴风作浪,他们若知道石头的能耐,怕是要血洗琉璃巷。”
雪夜里,铁匠胡同的狗突然狂吠。朱小虎揉着眼睛开门,只见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翻墙而入,手里的刀泛着幽蓝——是波斯的淬毒弯刀。伊卜拉欣抱着石头从厢房冲出,寒光闪过,他左肩中刀,血染红了波斯锦袍,却仍死死护着石头。朱铁匠的铁锤砸在砖地上,火星子溅到黑衣人脸上,惊见他们耳后都有刺青——正是当年花剌子模刺客的标记。
“他们是冲石头来的!”赛义德从屋脊上跃下,手里撒出波斯迷药,“二十年前他们就想毁掉石头,怕它揭露当年屠城的真相!”混战中,回回石突然发出强光,照出黑衣人心中的恐惧——是血流成河的市集,是被焚烧的清真寺,是他们夜夜梦见的蒙古骑兵。其中一人突然摘下面巾,跪在伊卜拉欣面前:“求你,让石头告诉我,我的家人是否真的在天堂?”
血滴在雪地上,像开了朵红梅花。伊卜拉欣按住他的肩膀:“回回石不判善恶,只照真心。你看——”光带里浮现出个波斯少女的笑脸,捧着葡萄蜜饼,站在开满玫瑰的园子里。黑衣人痛哭流涕:“是妹妹!她没死!当年我以为她被Soldier砍了头,原来被商队救去了波斯……”
至元二十四年春,大都的柳枝刚冒新芽,皇宫的西华门就来了队特殊的访客。伊卜拉欣穿着簇新的回鹘锦袍,朱铁匠父子戴着汉家的儒巾,赛义德背着药箱,哈只捧着写满波斯文的表章,最中间的朱夫人,腕上的银镯里嵌着复原的回回石,在晨光里静静发光。
通政司的官员本要拦阻,看见哈只递上的金齿国进贡的红宝石,才皱着眉放他们进去。穿过层层宫墙,御花园的枯井旁,伊卜拉欣突然驻足——光带里的宫女正从井里打水,抬头看见他们,眼中泛起泪光:“二十年前,王大人让我把金盒扔进井里,说等回回人带着星星回来,就能救天下。”
金銮殿内,铁木耳皇帝斜倚在龙榻上,面色青白如纸,案头堆着大臣们的奏折,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皇后卜鲁罕站在龙柱旁,眉间凝着忧色,看见回回石的瞬间,裙摆上的珍珠璎珞发出轻响:“听说这石头能照见人心,不知能否让哀家看看,这满朝文武,谁是忠臣?”
伊卜拉欣捧着石头跪下,虹光掠过殿中诸臣,有的显出金银满仓的画面,有的显出暗通海都的密信,唯有御史中丞张养浩,光带里是他在灾荒中分发粮食的场景,衣袍上还打着补丁。皇帝咳嗽着撑起身:“先生说这石头能治病,不知……”
“回回石治的不是身病,是心病。”伊卜拉欣将石头放在皇帝掌心,“当年成吉思汗西征,将士们思念家乡,石头就显出波斯的星空;忽必烈汗建立大都,石头就映出运河的漕船。如今大都有旱情,江南有涝灾,石头里的星砂正等着化为雨水。”说着指向石头,只见内部的虹光中,无数细小的光点正聚成云团,隐隐有雷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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