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般先宣读一段讨贼檄文,细数王洪九过去犯下的累累罪行。这种揭敌军长官短的做法很奏效,尤其是刘子魁还有这方面的真实经历,讲述黑历史时故意添油加醋插科打诨,让城墙上的守军听得津津有味。
等吊起了听众胃口,他就开始讲述王洪九只因猜疑就杀害多名觉醒抗日的老兵,将尸体挂在城墙上的残忍行为,指出跟着王洪九混没有好下场的事实。
城头上的守军军官气坏了,把伸长脖子倾听的大头兵踹开,拎起轻机枪朝着大喇叭方向打光了一个弹匣。
不过刘子魁早有准备,身子始终趴在交通沟里躲过了这一轮射击。他被子弹崩起的尘土扑了一脸,可乐呵呵地一点也不恼,喝水吃饭歇口气,修补好土喇叭再接着喊话。
等说完这一节的八卦内容后,他又拿出后方送来的最新一期报纸,大声念出上面刊登的最新消息和战事通报。
报纸上刊登了南京伪国民政府解散的宣言,还有某地百姓愤怒处决汉奸之类的新闻,他念的每一个字都在把守城敌军推向绝望的深渊,城头上的军官不得不拿出铜盆铁桶敲敲打打来干扰声音的传播,阻止官兵接受洗脑宣传。
然而伪军关心战后如何处置他们,全都竖起耳朵倾听着,根本无法阻止。
刘子魁知道他们想听什么,偏挑伪军中午吃饭的时间宣传八路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的政策,强调城内的守军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前面喊话,后方的同志也没闲着,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各种话题猛料,有记者去周边采访到部分伪军家属,动员她们写了家书,还有人在村里打听到一个好玩的事情,说他们村有个四十来岁的老兵油子,已经向八路军投降过三次,但拿到路费转头又回去当伪军了,现在正在城里。
刘子魁大喜,用调侃的语气敦促那位老兵油子赶紧投降,他以自己的身份担保这次奖金翻倍。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说出了“交报纸不杀”的那句口号。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在敌工部里做的红黑榜、宣传抗日政策的影响有多深远,那些投过降、领过赏的人已经开始在心里评估叛逃出城的利弊了。
到了下午,刘子魁还把文工队的女同志请来,让她们语重心长地念起了部分伪军的家书,那些“地里的粮食该收了”“家里的老人病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语句扰动军心,逼得当官的不得不成立了督战队严防军队哗变。
督战队的人戴着袖章在城墙上转悠,看谁不顺眼就抓起来殴打拷问,只要听到城外又有喊话,这些人就抱起机枪扫射一番,好像他们子弹多得打不完似的。
被打断喊话的同志犯了难,离近了可能要挨枪子,离远了声音又传不过去,这才喊了一会儿就个个哑了喉咙。
“喊不动了?”刘子魁乐呵呵地一拍大腿,“那就上乐器!”
吃过晚饭之后,他让文工队把唢呐、二胡、锣鼓、梆子等乐器搬到阵地前沿,奏乐、唱歌,点上鞭炮庆祝抗战胜利。
一边军民同庆锣鼓喧天热热闹闹,一边是长官压阵精神紧绷死气沉沉,这巨大的反差让不少人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熬了8年苦日子,终于等到小鬼子投降了,难道还要打内战吗?
这样的政治攻势进行了三天,终于有伪军按捺不住了,他们每天听着宣传,眼看着城外包围过来的八路军(解放军)越来越多,展示出来的装备也越来越精良,逐渐意识到留在城墙上必死无疑,于是开始叛逃了。
那些常年把游击报卷在裤腰带里的老兵油子,这次又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他们趁着夜色绑了绳索溜下城墙,跑到解放军阵地时手里还举着报纸。
这些人的穿着不伦不类,下身是伪政府保安队裤子,上身反穿了日本人的军装,帽子又是国民党的制式,看起来不伦不类特别滑稽。
哨兵把这几个俘虏押送到指挥部审讯,有干部提议让宣传队的同志也来看看,说他们在解放临沂的战斗中首战告捷。
刘子魁可不敢居功,接过俘虏们交上来的游击报报纸,看着其中一张两年前的旧报纸哑然失笑:“这份是谁的?这期报纸我都找不到了,你还留着?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投降过三次的老兵油子吧?”
其中一人举手出列挠头尬笑:“我这次可是主动过来的,奖金是不是会多点?”
“翻倍,我们说到做到,不过你得先交代一下城里的情况。”
“没问题,只要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们!”
……
就这样,指挥部得到了更详细的城墙防卫部署,还得知守军格外紧张,每天晚上都要点燃火把提防偷袭,一宿要烧掉好几千斤木头和油料。
为了征集这些物料,城里老百姓的门板、棉被、食用油都被搜刮出来了,有些靠近城墙根,可能给攻城部队提供掩体的民宅更是被拆成了废墟,房梁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