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学同源
赵莽接过西班牙总督递来的羊皮书时,塔斯科矿的硝烟正顺着书页的褶皱缓缓沉降。书脊上烫金的拉丁语意为《新西班牙算学要略》,翻开第一页,组熟悉的符号突然撞入眼帘——“?”“—”“○”的排列方式,与玛雅20进制的计数符号几乎一致,只是旁边标注的名称变成了“点”“线”“环”。
“原来他们也懂二十进制。”阿武的指尖划过那些符号,西班牙人记录的“?—”(6)与玛雅的“?—”完全相同,只是换了套命名体系。三天前联军战败时,总督还在嘲笑玛雅计数法是“未开化的涂鸦”,此刻这本书记载的算理,却与《中西算学通解》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赵莽快速翻阅书页,发现西班牙人用二十进制计算银矿储量时,采用的“满二十进一”规则,与玛雅人的算法毫无二致。书中甚至画着与棱镜阵相似的光学装置,只是将“方田”图形称为“土地测量镜”,描述的几何原理却与《九章算术》如出一辙。
“是命名不同,不是本质不同。”赵莽指着书中的银矿换算公式,西班牙人写的“6点银换3线粮食”,与玛雅人的“?—换——粟”,计算结果完全相同。就像汉语说“太阳”,西班牙语说“sol”,指的都是同一个天体;二十进制的符号换了名字,计数的本质从未改变。
总督的脸色在火把光里忽明忽暗:“我们称二十进制为‘印第安计数法’,以为是本地人的独创……”赵莽打断他:“玛雅祭司说这是‘羽蛇神的手指计数’,你们的书里写着‘上帝创造的二十个纪元’,其实都是用身体或神话解释同一种数学规律。”
矿洞外传来后金残部的哀嚎,他们携带的《九章算术》抄本在混乱中散落,其中“粟米法”的章节被雨水浸湿,与西班牙算书的同类内容粘在了一起。赵莽捡起两页粘连的纸,发现用汉字“七”与拉丁语“septem”标注的比例换算,得出的结果分毫不差。
“技术的隔阂往往源于语言。”赵莽将两本书并排放在石桌上,《新西班牙算学要略》的二十进制符号旁,他用红笔补上玛雅文的对应名称;《中西算学通解》的空白处,则添上西班牙语的术语。两本书渐渐变成了本跨越三种语言的算学大典,证明差异只是表象,规律才是根本。
一个年轻的西班牙军官不服气:“那为何我们的蒸汽机总不如你们的耐用?”赵莽带他来到模型前,指着齿轮上的刻痕:“你们的书里写着‘每刻116转’,却没说这对应塔斯科银的光谱频率;我们的换算表将频率、进制、矿源绑在一起,这不是技术优劣,是是否愿意理解不同体系的关联。”
玛雅工匠用黑曜石工具在岩壁上刻下新的算理——左边是玛雅20进制的银矿计算,中间是汉语标注的粟米换算,右边是西班牙语的齿轮频率公式,三者围绕着同一个频率数值,形成个稳固的三角形。“就像支撑金字塔的三块巨石。”祭司说,“少了任何一块,都会崩塌。”
赵莽在两本书的扉页分别写下句话。西班牙算书上是“数无中西,唯其用耳”,《中西算学通解》上是“名异实同,理一分殊”。他想让后人知道,这场跨越语言的算学对话,比任何战争胜负都更有价值——它证明人类的智慧从来不是相互隔绝的孤岛,而是被语言迷雾暂时遮蔽的大陆,只要愿意穿过迷雾,总能发现彼此相连的土地。
总督离开塔斯科矿时,带走了那本被批注过的《新西班牙算学要略》。他翻到银矿换算公式那页,赵莽添注的玛雅符号旁,有行小字:“塔斯科银的频率与齿轮同,正如西班牙语的‘veinte’(二十)与玛雅语的‘kal’(二十)指同个数字”。夕阳的光透过书页,将不同语言的数字照成了同一种金色。
阿武在收拾战场时,发现后金密使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混乱的符号——将玛雅的“?”当成了汉字的“一”,把西班牙语的“diez”(十)错认成“二十”,记录的算理完全不成体系。“只学符号的形状,不学背后的道理,终究是徒劳。”他将笔记本扔进火堆,火焰中那些错乱的字符很快化为灰烬,像从未存在过。
赵莽最后看了眼岩壁上的算理刻痕。月光穿过水晶棱镜,将不同语言的数字投射在刻痕上,形成道流动的光带。他知道,技术的终极意义不是征服或垄断,而是理解与连接——就像二十进制与十进制,汉语与西班牙语,银矿光谱与齿轮频率,看似不同,却在数学的本质里,在宇宙的频率中,共享着同一种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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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面具在行囊里与两本书相撞,发出细碎而和谐的声响。赵莽望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