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郎山背依布连山脉,阻挡住了从北而来的寒气,使得山下即使是在冬季,也依旧水草丰美。
许多在高原上放牧的部族,在冬季来临之前,都会迁徙到此处,以熬过漫漫长冬。
阳光从东面升起之时,祖利娜娅挺着大肚子从帐篷中钻了出来,看着远处的葛郎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与羊粪的味道,让她心情极好。
如今已是三月初,再有个把月高原的冰雪就会消融,青草也会破开泥土,便不用再局限在这方寸之地。
“终于挺过来了。”
祖利娜娅自语了一句。
这个冬季,土浑浴的族人虽然过得极苦,缺衣少食,但至少没有出现太多的不幸。
虽有一些族人在迁徙与严寒中长眠了,但大部分族人却是熬了过来,牛羊损失的数量也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早起放牧的族人,已将牛羊从圈中赶了出来,见得祖利娜娅皆会过来行个礼,打声招呼。
祖利娜娅也会热情回应,这些族人都是她的亲人,与亲人在一起,再苦也是快乐的。
只是,她的心里却始终思念着一个人。
“哎呦…”
祖利娜娅突然眉头轻皱,手抚在隆起的腹部,嗔骂一声:“小坏蛋,又踢娘亲,跟你爹一样坏。”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听懂了,立即安静下来,祖利娜娅带着甜甜的笑,往南面看了一眼,想着此时姜远又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她。
“娜娅!怎的不多睡一会,你的身子不便,再有一个多月便要临盆,一点不知轻重!”
苏合香央端着一碗热羊奶款款走来,嘴上虽然责备,但脸上却尽皆是关心之色。
也不知道是老道陪在她身边的原因,还是心中的恨意已放下的缘故。
年近五十的苏合香央,看起来似三十来岁,与祖利娜娅站在一起,形同姐妹一般。
祖利娜娅接过热羊奶,甜声道:“姑姑勿需担心,娜娅没那么娇弱。”
苏合香央叹了口气:“姑姑岂能不担心,你怀着那小子的孩子,那小子却是在大周快活,快一年了,连封信也没有!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祖利娜娅轻声道:“姑姑,别这般说姜远,他定然也是想我的。”
“你呀!”
苏合香央无奈的说道:
“你总是替他说话,他若心里有你,就不会回大周!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
祖利娜娅看向南面的天际,脸带着些许羞色:“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但我就是喜欢他,就像,姑姑喜欢姑父一样。”
苏合香央脸面一红:“你这孩子也是学坏了,调侃起姑姑来了!”
姑侄俩说话间,一个浑身是血的土浑浴勇士,骑着快马急入营地,大声疾呼:
“长公主、小公主殿下,主孤族千余人在措日湖西面草场,袭杀我族族人,抢了牛羊!”
祖利娜娅的手一抖,手中盛着羊奶的碗摔落在地,急声问道:“什么!他们怎敢闯入我族草场!其他族人呢!”
“都死了!三百放牧的族人都被杀了…”
那浑身是血的勇士拼了最后一口气,话还未说完,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苏合香央大怒:“好一个主孤族,我土浑浴强大之时,屈服于我族。
我族亡国之时,他们不帮也便算了,如今又屡次抢杀我族!
集合所有勇士,势要将主孤族灭了!”
此时众多土浑浴勇士闻讯后围聚而来,听得主孤族袭杀了三百族人还抢走了大批牛羊,顿时怒气滔天。
“长公主、小公主,请允末将率族中勇士追击,为被杀的族人报仇!”
一个满脸胡须,穿着羊皮大袄的勇士,一手握刀,一手攥拳高喝道。
“公主殿下,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我族族人不能枉死!”
“此仇必报!”
一众土浑浴勇士举着刀高呼着,恨不能马上杀过去。
苏合香央看了一眼祖利娜娅,轻点了头。
苏合香央统率土浑浴残部三十年,祖利娜娅刚接掌族长之位不足一年,实际上族中大小事务还是她在主持。
祖利娜娅托着隆起的腹部,俏脸森寒:“主孤族屡次抢杀我族,今日又屠我三百族人,此仇定报!
让其他放牧的族人速回营地,留下一部分勇士保护妇嬬!
余者,随本宫去杀个天翻地覆,为我族人报仇!”
祖利娜娅沉着下完令,喝道:“将本宫的战马牵来!”
苏合香央眉头微皱:“娜娅,你大着肚子不宜骑马拼杀,姑姑前去便可,你在族中主持事务!”
祖利娜娅也知自身情况,她已有孕八个多月,若是亲自领了人去拼杀,恐是要出大问题,别到时杀敌不成,还成了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