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股巨大的、酸涩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最深处冲撞上来,瞬间堵塞了他的咽喉,灼烧着他的眼眶。
几个月了?
在泥泞里爬,在弹坑里滚,看着朝夕相处的弟兄一个个倒下,耳朵里塞满了死亡的声音,鼻子早已麻木于硝烟和腐烂的气息。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家”是什么滋味,忘记了妻子低头的温柔,忘记了儿子吵闹的活力,忘记了岳父岳母琐碎的唠叨。
可此刻,这昏黄的灯光,这粗瓷碗里的饭香,这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
像一块巨大的、温热的棉布,将他浑身冰冷尖锐的铁甲层层包裹、融化。
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安宁感,如同温热的潮水,将他紧紧包围。
他只想就这样坐着,永远坐着,听这永远听不厌的唠叨,看妻子羞赧的脸,看儿子把饭粒糊到鼻子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摸摸儿子古乐凌那毛茸茸的脑袋,指尖甚至能想象出那柔软的触感。
小凌似乎感应到父亲的目光,也抬起头,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脆生生地喊:
“爹爹!
看我的枪!
打鬼子!”
“砰!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炸雷,猝不及防地撕裂了屋内所有温馨的声响!
不是爆炸,是云梦居客栈那扇厚实的木门,被一股极其野蛮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开!
碎裂的木屑、断裂的门栓碎片像冰雹一样激射进堂屋,劈里啪啦砸在八仙桌上、地上,
甚至有一片尖利的木茬擦着古之月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丝凉意和火辣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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