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重锤擂动大地的巨响,陡然从阵地侧后方一处精心伪装的洼地里爆发出来!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呼啸!
是57毫米无后坐力炮!
炮弹带着复仇的怒火,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低伸而致命的弹道,精准无比地砸向了那片正在疯狂喷吐火舌的杂木林深处!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炸响!
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裹挟着浓烟、泥土、碎木冲天而起!
那片刚刚还肆虐咆哮的重机枪阵地瞬间被爆炸的烈焰和冲击波彻底吞噬!
猩红的火舌戛然而止!
只剩下残破的枪架零件和扭曲的人体残肢在火光中四散飞溅!
“干得漂亮!
二狗子!”
徐天亮在另一处掩体后面兴奋地大叫,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就猛地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就在无后坐力炮炮弹爆炸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开之际,
另一处更高的土坡后面,几门60毫米迫击炮的炮口正喷出短促的火焰!
“嗵!
嗵!
嗵!
嗵!”
四发炮弹带着更加凄厉的尖啸,几乎不分先后地狠狠砸在了无后坐力炮刚刚命中的区域以及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内!
“轰隆隆隆——!”
更加密集、更加猛烈的爆炸火光再次将那片区域完全覆盖!
猛烈的冲击波甚至将刚刚无后坐力炮炸起的烟尘都彻底吹散、搅碎!
那片土地被反复耕耘,如同被巨兽的爪子狠狠刨过!
“操他姥姥的张德胜——!”
一声炸雷般的、混合着狂怒和憋屈的东北腔咆哮,猛地从无后坐力炮发射的洼地方向炸响!
是孙二狗!
他刚刚扛着炮管、冒着被重机枪扫射的风险转移到一个新位置,还没来得及感受首开记录的喜悦,就看到自己的战果被自家炮群“抢”了,还“鞭尸”似的又犁了一遍!
他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跳,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沙袋上,沙土簌簌落下,
“你个鳖犊子玩意儿!
显你能耐是吧?
老子刚烤熟的鸭子!
你他娘的连盘子都给老子端走砸了!
你赔老子火力点!
赔!”
徐天亮看着孙二狗暴跳如雷的样子,又瞅了瞅远处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彻底化为焦土的机枪阵地,金陵腔调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嘿嘿嘿!
孙大炮,消消火,消消火!
好歹那重机枪是哑巴了嘛!
总比我这强啊!”
他拍了拍身边那具圆筒状的巴祖卡,一脸苦相,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
“你看看!
你看看我这‘烧火棍’!
够得着吗?啊?够得着吗?
那家伙藏得那么深,少说四百米开外!
我这宝贝疙瘩,满打满算也就打个两百米顶天!
够不着啊!干瞪眼!
你说我该骂谁?
我该骂谁去?
我才憋屈呢!”
他摊着手,一副“你比我强多了”的表情。
孙二狗被徐天亮这一通“诉苦”噎得直翻白眼,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能狠狠瞪了远处炮群方向一眼,仿佛要用目光把张德胜戳出几个洞来。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抢了猎物的愤怒公牛。
他猛地转向自己的装填手,声音吼得震天响,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还愣着干啥?!
装弹!给老子装弹!
妈的!
今天不亲手敲掉三个王八壳子,老子跟张德胜那鳖孙姓!”
装填手被他吼得一哆嗦,赶紧手忙脚乱地将一枚崭新的高爆弹塞进炮膛。
孙二狗扛起重新装填好的无后坐力炮,炮口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再次警惕地扫向硝烟弥漫的战场,嘴里兀自不甘心地低声咒骂着,眼神却更加锐利,充满了不服输的火焰。
“旗开得胜?
老子要连中三元!”
整个榕树阵地,如同一个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
从黎明到黄昏,怒江以西这片焦灼的山岭,彻底沦为中国驻印军炮火表演的舞台。
“咚!”
一声试探性的、来自日军阵地的90毫米迫击炮闷响刚刚在远方响起,尾音尚未消散。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张德胜炮群方向立刻传来一片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发射轰鸣!
九门60迫击炮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喷吐出死亡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