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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月走在队伍中段,紧挨着重机枪连的驮队。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军帽的帽檐不断滴落,流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穿透迷蒙的雨雾,投向正前方。
那里,灰黑色的山峦在低垂的雨云中起伏,如同巨兽嶙峋的脊背。
浓得化不开的原始丛林,在雨水的冲刷下,呈现出一种沉郁得近乎发黑的墨绿,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脚下的“路”早已消失,变成了被无数人畜踩踏后形成的、泥泞不堪的深沟,
每一步下去,烂泥都死死裹住脚踝,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在向下拖拽。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的沤臭味、泥土的腥气,
还有一种……属于原始丛林的、带着危险气息的、难以言喻的阴冷和死寂。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旁边一匹驮着勃朗宁重机枪的骡子身上。
沉重的枪身被深绿色油布紧紧包裹,冰冷的金属轮廓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坚硬。
驮鞍边缘,粗大的水冷筒被油布覆盖着,但古之月仿佛能透过那层布,感受到筒内即将被注入的、滚烫的冷却水。
他甚至能想象出,当战斗打响,这冰冷的钢铁巨兽咆哮起来时,枪口喷射出的长长火舌会如何撕裂雨幕,滚烫的弹壳抛洒如雨,
而那粗大的水冷筒上,必定会蒸腾起一片片浓郁的白茫茫水汽,在阴冷的山雨和硝烟中倔强地升腾、扭曲、消散……
他收回目光,再次投向雨雾深处那黑沉沉的山影。
那里,李营长和那些被困的弟兄们,在鬼子密如骤雨的炮火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血。
侦察连的尖刀,重机枪连的铁拳,能否撕开这铁桶般的围困?
没有人知道答案。
古之月只感到背包里老周塞的那包腊肉紧贴着后背,
那点油腻的温热,
是这片冰冷死寂的雨林中,唯一一点属于人间的暖意。
他紧了紧肩上的枪带,冰冷的钢铁硌着肩胛骨,带来一种踏实的痛感。
野人山在等他们。用雨,用雾,用无边的泥泞,也用……敌人冰冷的枪口和炽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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