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把迟钝的钝刀,
艰难地割开东边厚重的云层,
吝啬地洒下些惨白的光。
空气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硝烟、
血腥、
泥土
和露水混合的湿冷腥气,
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
吸一口都带着铁锈的甜腥味。
高地前沿的焦土和残枝断木上,
露珠反射着冰冷的光,
像无数哀伤的眼睛。
“呜——”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破空声毫无预兆地撕碎了短暂的死寂!
“咻——咻——咻——!”
“轰!轰轰轰轰——!!!”
日军的掷弹筒炮弹如同冰雹,
带着凄厉的死亡呼啸,
再次狠狠砸在侦察连残破的阵地上!
爆炸的火光在熹微的晨光中疯狂闪烁、
膨胀、碎裂!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滚烫的泥土、
碎石、
燃烧的木片和呛人的黑烟,
狂暴地横扫过每一寸土地!
整个高地剧烈地颤抖、呻吟!
士兵们死死蜷缩在仅存的掩体后面,
钢盔被震得嗡嗡作响,
耳朵里灌满了爆炸的轰鸣和泥土簌簌落下的声音。
五分钟!
地狱般的五分钟!
炮声刚歇,
山下那片被硝烟染得更黑的丛林边缘,
土黄色的浊流再次汹涌而出!
“板载——!”
野兽般的嚎叫刺破硝烟!
三个小队的日军步兵,
在后方九二式重机枪沉闷而急促的
“咯咯咯…咯咯咯…”
扫射声中,
如同被驱赶的狼群,
弯着腰,
端着刺刀,
踏着被炸得松软的焦土,
凶狠地扑了上来!
刺刀在惨淡的晨光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寒光。
“打!
给老子打!”
各处的排长班长嘶哑的吼声此起彼伏。
阵地上不时传来零零星星的枪声,
这些枪声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仔细一听,
能分辨出其中有花旗中正式、
加拿大造、汤姆逊、卡宾枪、
三八式等不同型号的枪械在射击,
但它们的声音稀稀拉拉,
远不如昨天那样密集。
子弹像雨点般落在冲锋的鬼子身前身后,
溅起一溜溜泥土,
但却难以形成有效的压制火力网。
超过一半的士兵手里,
握着的已经不是自己原本的武器,
而是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九九式步枪!
然而,弹药匮乏的阴影就像一只冰冷的巨手,
紧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让他们感到窒息和绝望。
“火力!
火力太弱了!
根本压不住啊!”
二排长孙二狗趴在一个弹坑里,
他的河南腔因为极度的绝望而变得嘶哑。
他手里的汉阳造步枪枪栓被他拉得飞快,
仿佛这样就能多射出几颗子弹,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无济于事。
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
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压得孙二狗几乎抬不起头来。
而对面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却打得异常嚣张,
子弹像泼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泼洒过来,
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墙。
鬼子散兵线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越来越近!
一百五十米…
一百二十米…
一百米!
狰狞的面孔、
土黄色的军服、
闪亮的刺刀,
在硝烟弥漫的晨光中清晰可见!
士兵们眼中开始流露出绝望。
古之月趴在一处炸塌的掩体后,
春田步枪冰冷的枪托抵着肩窝,
准星死死套住一个挥舞军刀的鬼子军曹,
手指搭在扳机上,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汗水混着泥污从额角流下,
带来一阵刺痛。
空气里除了硝烟,
还有一股越来越浓的、
来自鬼子身上的汗臭和皮革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咚咚咚咚——!!!”
一阵沉闷、厚重、带着惊人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