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吸气都像扯着破风箱,
喉咙里全是硝烟和血腥的焦糊味。
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涂满泥污和硝烟的脸上肆意流淌,
冲刷出一道道沟壑。
那双握枪的手,
此刻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虎口处被粗糙的枪托磨得通红,
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低头,看着脚边散落着的十几个黄澄澄的、
还带着余温的春田步枪弹壳,
在夕阳的残照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老徐!老孙!三炮!过来!”
古之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像砂纸在摩擦,
带着浓重的疲惫。
徐天亮(一排长)、
孙二狗(三排长)、
郑三炮(二排长)三个人,
脸上混杂着硝烟、
汗水和尚未完全褪去的兴奋红晕,
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松软的焦土,
聚拢到古之月身边。
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衣服被弹片和树枝划得破烂不堪。
“乖乖隆地咚!”
徐天亮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弹药箱上,
抓起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大口,
又呸呸吐掉嘴里的泥沙,
金陵话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得意,
“连长,今天这仗打得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小鬼子少说在咱阵地前撂下了五十具!
咱自己个儿,”
他掰着沾满黑泥的手指头,
咧着嘴笑,
“拢共才打出去三百来发子弹!
咱们那几门宝贝迫击炮省到家了,
一发没动!
这买卖,赚大发了!”
孙二狗那张被硝烟熏得更黑的脸上也满是喜色,
河南腔调高亢:
“可不咋地!
连长,你那枪法,
真是神了!
弟兄们都传开了,
说你今儿个一个人就干掉了不下二十五个鬼子!
枪枪咬肉,弹弹追魂!
小鬼子听见你的枪响,
腿肚子都得转筋!”
他一边说,
一边夸张地比划着。
郑三炮更是激动,
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古之月脸上:
“中!太中了!
连长,你刚才在俺们二排那几枪,
俺看得真真儿的!
那叫一个利索!
五枪!
就五枪!
把那帮龟孙的铁王八和当官的,
全他娘的点了名!
俺班里的新兵蛋子都看傻了!
直说以后就跟你学!
枪神!绝对的枪神!”
他竖着大拇指,
脸上的褶子里都透着与有荣焉的光。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沉浸在以极小代价换取巨大战果的喜悦,
和连长神枪的震撼中,
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得到了片刻松弛。
连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硝烟味,
仿佛都淡了些许。
古之月一直沉默着,
低着头,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春田步枪枪管上沾着的泥污。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微微佝偻的背上,
拉出一道长长的、沉重的影子。
直到那三个人的兴奋劲儿稍稍过去,
他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
只有深重的疲惫,
和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忧虑。
汗水在他深刻的皱纹里蜿蜒,
那双深陷的眼睛,
此刻像两口幽深的寒潭,
目光越过眼前沾沾自喜的部下,
越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焦土阵地,
死死地投向山下那片被暮色和硝烟笼罩的、
墨绿色的、
死寂的丛林深处。
他的声音不高,
甚至有些沙哑,
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
瞬间砸碎了刚刚升起的那点轻松气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兴?高兴个屁!”
徐天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孙二狗和郑三炮也愣住了,
不解地看着他。
古之月抬起手,
沾满硝泥的手指,
笔直地指向山下丛林的方向,
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