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上尉的瞳孔微微一缩,
显然他没有预料到,
这个身着破旧英军制服的中国军官,
其英语竟然比自己的副官还要纯正和地道。
然而,就在这时,
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声骤然响起:
“放肆!”
这声呵斥来自于一个操着安徽口音的人,
声音之大,
令英国上尉不禁猛地转过身去。
只见廖科长正迈着大步走来,
他的皮靴在廊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到来。
这位廖科长,
可是有着不一般的背景。
他曾在爱丁堡军校留学,
是个不折不扣的少校军官。
此刻,他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
优雅地擦拭着自己的单片眼镜,
那副模样,
让人不禁想起那些在英国上流社会中常见的绅士们。
“见到高阶军官,为何不先行敬礼?”
廖科长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威严,
“你们的军事礼仪课,
难道是跟印度厨子学的吗?”
上尉慌忙立正,
军礼举得歪歪扭扭,
雨水顺着他僵硬的指尖滴落,
在胸前的勋章上积成小水洼。
廖科长面带微笑地从对方手中接过文件夹,
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钢笔,
笔尖在签字栏上轻快地滑动着,
留下了一道流畅而优雅的弧线。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文件夹交还时,
他突然抬起头,
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补充道:
“上尉,下次补给的时候,
请尽量选择在晴天进行。”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
那辆陷在泥地里不断打滑的卡车上,
接着说道:
“否则,我们的弟兄们恐怕就只能用缴获的鬼子刺刀,
来帮你们推车了。”
说完,廖科长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听到这句话,
上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甚至比他军帽上的樱徽还要鲜艳几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只见他有些狼狈地钻进吉普车,
车门在关闭时狠狠地撞在了廊柱上,
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与此同时,在物资仓库里,
帆布篷被掀开的一刹那,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罐头的咸香气息,
如同一股洪流般扑面而来。
老周正抱着一箱牛肉罐头,
满脸笑容地用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道:
“龟儿子些,英国佬的午餐肉比咱老家的腊肉还要香哦!”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突然瞥见徐天亮,
正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的裤兜里塞着什么东西。
老周定睛一看,
原来是几块巧克力。
他立刻笑骂道:
“徐天亮,你个馋鬼哟!
给伤员们留两块噻!”
在孙师长那间略显昏暗的办公室里,
一盏煤油灯在狂风骤雨的肆虐下,
艰难地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古之月轻轻推开门,
踏入室内的瞬间,
他听到了将军那带着浓郁合肥口音的咒骂声
:“娘希匹,英国佬的补给清单写得比鬼子密电码还复杂!”
古之月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粗口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
只见孙师长正站在办公桌前,
对着一份文件怒目而视,
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然而,当孙师长转身看到古之月时,
他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
就像川剧变脸一样,
迅速从愤怒转为欣喜,
并且还出人意料地用一口怪腔怪调的美式英语说道:
“Good job, old boy!
你的伦敦音,
比老子在黄埔教的美国顾问还地道!”
古之月有些惊愕地看着孙师长,
他那苏北口音中透露出一丝困惑:
“师长,您这英语……”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孙师长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震得办公室的窗玻璃都微微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