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蝉沉默走着,脚下是遍布的泥泞,每一步都发出吧唧的轻响,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阴沉沉的风,带着芦苇根茎腐烂的腥臭,呜咽着掠过荒颓村舍。
目光所及,尽是枯萎、衰败、毫无生机的景象。
江蝉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这笼罩村子的灰霾,沉重而压抑。
斩杀了毒蝎,得到了另外半块神秘残片,好似是一笔不错的收获,可他却依然被困在此地,前路未卜。
他沿着记忆中的村道,朝着乱坟坡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在一种…沉甸甸的心情,和一抹挥之不去的不安之上。
沿路穿过村子,随处可见那些曾经随风摇曳的芦苇,如今只剩下焦黄干瘪的茎秆,芦苇的穗子在风中无力地、沙沙地摇晃着,发出如同冤魂低语般的声响。
终于,
视野尽头,那棵柳树和那座窝棚的轮廓,再次映入眼帘。
然而,江蝉的眸光却是骤然紧缩,蒙上了一层寒意!
随着距离拉近…
那棵柳树!!
约莫半小时前,江蝉从此处离开时,那棵柳树还是生机勃勃,枝条舒展,散发着莹莹绿光,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仿佛是整座阴墟中唯一的活物。
可现在…它却是彻底枯死!
光秃秃的枝条,如同无数条干枯的鬼爪,扭曲地下垂着,有些更是伸向灰暗的天空,充满了一种绝望而又诡异的挣扎感。
那原本还算挺秀的树干上,此时布满着暗褐色的、如同囊肿般的丑陋树瘤,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腐烂、和死寂的气息。
树下那原本堆着的那座小坟包,更是被荒芜磨平,只剩下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的小土丘,荒废得像是被遗忘了百年。
不远处那座窝棚,只剩下半副朽烂的框架,大半的茅草顶早已不知被风卷去了何方,残存的土胚墙,布满着蛇蚓般扭曲的裂痕,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彻底吹垮。
这哪里还有半分“家”的样子?
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生活过的气息?!
江蝉停在窝棚门口,扫量四周…
宋老蔫没见着身影,那条老黄狗也没在门口,就连鸡笼子里的两只鸡都仿佛从没存在过一样,入眼,只有朽败和荒凉。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兀自的压下心头惊疑。
右手微抬,血灾鬼刀无声地滑入掌心,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镇定。
他提着刀,小心地踏入了这座窝棚的残骸。
一眼所见,四面的土胚墙,大面积坍塌,仅存的墙体上裂痕密布,泥灰剥落。
角落里一把锈迹斑斑、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断柄锄头,墙边还有个只剩下半个圈的破炉子,里面塞满了厚厚的积灰和不知名的秽物,诸如斗笠,蓑衣之类的东西,更是朽烂不堪。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尘封的气息。抬头看去…灰蒙蒙的天光从破洞投射下来,照见那些无处不在的、厚如棉絮的积灰,和茂密如纱帐般的蛛网。
这里…荒凉得让人窒息!
半点活人的痕迹都找不到!
和先前他离开时的情形简直是两个极端!
“怎么可能…”
江蝉心头巨震。
短短半小时,此地竟如同经历了百年的时间侵蚀,彻底变得物是人非!
宋老蔫,包括那条黄狗…仿佛从未存在过,他先前看到的…经历的…那些种种,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正当江蝉对鬼聘书的指引,生出一种强烈的困惑时…
咚!
脚下忽然传来一声空洞的回响!
他猛地退后一步,低头看去。
脚下覆盖着一片异常厚实的积灰…他用刀尖拨开灰尘,一块颜色深暗、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厚重木板…显露出来!
“?!”
江蝉没有贸然用手,而是后退两步,递出血灾鬼刀的刀尖,撬向木板边缘!
嘎吱——!
沉闷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那木板竟然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在了地上…
江蝉眼神一厉,加大力道!
砰!
咔嚓!
木板终于被暴力撬开,顺着势头砸倒在一旁,扬起厚重灰尘…
洞口暴露出来,是一个幽深、向下延伸的地井!
一股冰冷刺骨的、带着浓郁土腥味,和尸腐恶臭的气息,顿时从井口涌出!
这股气息简直阴寒入骨,仿佛是一口尘封百年的藏尸井,被突然打开。
江蝉背脊窜起来一股恶寒!
他立刻捂住口鼻,警惕地握紧了血灾鬼刀,慢慢靠近那井口边缘。
黯淡的天光,从屋顶的破洞挤进来,勉强驱散了井口附近的黑暗……
他看见了…
在井下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