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夺权。”
朱简站在他的对面,说:“父皇,儿臣羽翼未丰,并没有这个意思。或者,您愿意找别人来代替儿臣?”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尤乾陵身上。
“譬如我临渊哥哥。作为长公主的遗子,他继位我想没人会反对。包括我在内。”
他听了下故意道:“哦,应当除您之外。”
朱明礼暴怒:“荒唐!朕殚精竭虑,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大魏,怎能……”
朱简静静地看着他。
“长姑姑为大魏做的比您少吗?她为大魏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牺牲,……或者您也能为大魏牺牲一点。”
朱明礼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看一看自己亲生儿子——他有多像朱家人。
比自己更像。
他就像是天生的掌权者,胜券在握地看着他。
———
尤乾陵松了口气,侧头看闫欣,问:“你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闫欣道:“也没做什么。只是让我白术哥哥替我送了几封信,保护了一些人。你没发现,天机阁底的偃偶很少吗?”
尤乾陵失笑,他一向只注意人,哪会注意偃偶这些东西。
“白术一个没脸的偃偶什么都做不了吧。”
闫欣骄傲地道:“我白术哥哥想做什么都不会做不了。再说了,他还有方大人的帮衬呢。”
方应霜好歹也个尚书,被白术抓在手里无法动弹很是可怜,还要被可劲使唤——这会也不知被白术押在哪个角落里哀嚎自己今后命途多舛,遇上了这么个克星了。
“找了什么人?寻常的条件,朱简不可能轻易答应。”他问道。
闫欣说:“您能想到的所有人。”
尤乾陵诧异:“这你都能说服?”
闫欣摇头说:“自然是靠您的面子。长公主残留的威望固然重要,但您这些年一直在抗争的事,整个大魏都看在眼里。而且尤府现在正在白术哥哥的保护之下,给城里的人家派发长公主和平南郡王的雕刻偶镇邪呢。”
“您的偶非常管用,不用钱,白给。”闫欣笑道,“给您积德了呢。”
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
尤乾陵道:“我谢谢你了啊。回个礼要不要?”
他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早已歇菜的‘闫怀谨’。
“陪你一起把前辈们的遗骨归乡,如何?
——”
崇宁十四年十一月
一场政权的更迭在大魏的国祭中悄然发生。
人们只不过度过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第二天醒来时发现,他们头顶上的皇帝换人当了。
先帝崇明,在大祭当中突发癫痫,精神错乱。新帝临时匆忙继位——说是匆忙,但很快有人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端倪。
譬如新帝立刻在接手帝位之后,发布了一连八道羁押令,里面全都是礼部尚书周知尧,和云家的人。这分明就是积怨已深的大肆报复。
当然新帝继位,好事也不少。
譬如,许多对于娱乐禁令不见了。工部还新建了一个小小的偃部,专门研制一些新奇古怪,却没什么用处的小玩意。
一众内阁文官武将齐齐上书玩物丧志,此等举措委实浪费国库钱财。
新帝还没说什么,平南郡王主动出来拉仇恨,直言浪费也浪费不到你家,你急什么。年过半百的内阁首辅给气得直翻白眼,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国之蛀虫。
蛀虫平南郡王老神在在地一改平日懒散的性子,积极上朝,想着法子浪费公款。
他专和文武百官对着干,北镇抚司诏狱内像北市菜市场似的,每日都很热闹。
终于新帝不堪群臣死谏威胁,一纸圣旨,允许平南郡王以护送天机阁工匠英灵归乡,将之撵出了盛京。
日子就定在新年正月过后。
——
送灵队伍中。
夹了一辆家眷专属的马车。
邹氏重咳了几声,小心地将嫣红的帕子捏在手掌心。闫欣看了一眼没有揭穿她,只开口问:“你爹倒是放心让你走。”
邹氏笑了声,说:“毕竟同你联手坑了户部方尚书这个烂摊子也需要时间收拾,我在京中对父亲不利。而且……母亲灵柩,我想将她送回越家老宅,那里有她最亲近的亲人在。”
她眼中满是宁静的向往,比起一年前当真是平和了不少。
只是身体好不起来。
闫欣道:“还会梦游吗?”
邹氏点头。
“总会梦到青哥来寻我,最近越发频繁了,大约还是想念我了。”
这是死兆,闫欣却没说什么——人各有命。这条路邹氏自己选的,就如同当初瞿青选择保护她一样。
窗外有人轻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