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花早就打开了药箱，拿出银针和草药，动作娴熟地为立渊检查伤势，准备施针换药。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一缕清风，稍稍吹散了帐内的绝望气息。
之心望着昭阳红肿的眼睛，再看看榻上气息奄奄的立渊，心中的悲恸再也忍不住，刚被扶起的身子又晃了晃，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昭阳没有再劝，只是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姐妹俩相顾无言，唯有泪水，在这寒冬深夜里，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痛与惧。
帐外风雪更紧，那道潜藏的目光正透过帐帘缝隙，一瞬不瞬地窥伺着内里动静，像极了寒夜里伺机而动的孤狼。
昭阳刚在榻边站定，忽然抬手拭了拭眼角，随即对沈瑶道：“瑶瑶，你出来一下。”
沈瑶闻声抬头，见昭阳神色凝重，立刻会意，轻轻拍了拍之心的后背，转身跟着掀帘而出。“郡主有何吩咐？”
“你带几个人守在主帐周围，”昭阳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四周被雪覆盖的黑暗，“三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帐外动静，一丝一毫都要报给我。”
沈瑶心头一凛，此刻昭阳这般吩咐，必是有极紧要的事。她没多问，只沉声应道：“属下明白。”说罢转身召集侍卫，利落地布好了警戒，自己则守在帐门正前方，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寸被风雪搅动的阴影。
暗处，那双眼睛猛地一缩，慌忙矮身贴向雪地。冰冷的积雪瞬间浸透了衣袍，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却不及心头的惊惶——沈瑶的视线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扫过，那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帐内，随着帐帘落下，最后一丝外界的光亮被隔绝。昭阳猛地转身，方才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她几步冲到榻边，一把攥住立渊的手腕，指尖触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冰凉，而是一丝刻意压抑的温热。
“渊儿？”她声音发颤，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立渊眼皮微动，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那双往日里深邃如潭的眼眸，此刻虽蒙着一层伪装的虚弱，眼底却亮得惊人。他极轻微地朝昭阳点了点头，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昭阳喉头一哽，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却又死死咬住唇不敢出声。她猛地俯下身，趴在立渊的被褥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乍一看去，竟是悲伤到了极致，连身子都在发颤。
“姐姐？”之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哭泣，茫然地望着昭阳。
昭阳头也不抬，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挡。”
之心瞬间反应过来，慌忙膝行几步，凑到昭阳身边，伸出手轻轻搭在立渊的肩头，身子微微前倾，正好将他的脸完全挡在自己与昭阳的身影之后。她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脸上复杂的神情，只留一个悲伤垂泪的背影给帐外可能存在的视线。
“姐姐，都安排妥当？”立渊的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
“嗯，”昭阳的声音埋在被褥里，带着哭腔般的沙哑，“你这孩子，竟把姐姐吓得半死。”
“帐外那只老鼠，看清楚是谁了吗？”
“还没，”昭阳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帐帘的方向，“瑶瑶已经盯上了，等会儿就让她去‘清场’。”
立渊轻轻“唔”了一声，目光转向正在假装配药的伴花。
伴花立刻会意，拿起一碗早已备好的药汁，舀了一勺，作势要喂给立渊。之心适时地侧身让开，露出立渊苍白如纸的脸。她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倾斜，药汁并未真的喂入口中，只顺着唇角淌下了几滴，在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看着倒像是病人吞咽无力的模样。
帐外，那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紧张地窥视着。他看到之心让开了身子，看到伴花喂药，看到立渊毫无反应的脸，看到昭阳趴在榻边哭得肝肠寸断……一切都与预想中一样，这位太子殿下，确是油尽灯枯了。
他松了口气，正想悄悄退走，却没注意到，帐内三人交换的眼神里，早已没了半分悲戚，只剩下冰冷的锋芒。
然而，帐外虽有风雪，但沈瑶还是发现了那双眼睛，锁定目标后，她一个健步快速赶去。似乎发现被察觉，那双眼睛赶在沈瑶到达前，逃之夭夭。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自外而入，带着一身风雪的寒气，硬生生撞碎了堂内死寂。东海王杨轼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然收缩，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林靖？你怎会在此地？”
烛火摇曳中，林靖解下沾雪的斗篷，甲胄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在光线下格外刺目。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戾气，看向主位上的杨轼时，嘴角却勾着一抹自嘲的笑：“王爷是不欢迎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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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轼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白日里正是他密令林靖偷袭郁州港，烧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