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星光洒落在麦田上,给残留的麦穗镀了一层银辉。
田里人影绰绰,弯腰的轮廓在昏暗里起起伏伏,像一群沉默的鱼游过干涸的河床。
有的弯下腰,粗糙的手指在麦茬间摸索,偶尔碰到几粒遗漏的麦子,便迅速攥进掌心。
有的将麻袋搭在肩上,随着动作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的直起腰捶了捶背,又立刻俯下身去,生怕比别人少捡了一穗。
孩子们提着灯笼在田埂上跑动,微弱的光晕晃过一张张疲惫的脸。
火光映照下,汗珠顺着脖颈滚落,渗进早已湿透的衣领。
偶尔有人踩断一根麦秆,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田野上格外清晰。
远处的村庄亮起零星灯火,却没人急着回去。
田里的身影依旧在星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缓缓移动,一遍遍梳过收割后的土地。
焕丫抬头看了一眼,她们已经捡了大半田,麦子也装了半背篼。
“焕丫!”
身后传来秋梅的声音,焕丫抬头,就见她站在田埂上朝自己招手。
“哎!”焕丫笑着挥手。
“我来帮你。”秋梅从田埂上下来,几步就跑到了焕丫面前。
她扒拉着焕丫的背篓看了眼,嚯了声,“都捡这么多了!”
“嗯!快结束了。”
“你来时该叫我的。”秋梅抓了把背篼里的麦子,弯下腰跟她一起捡了起来。
焕丫往边上挪了挪:“想着也没多少嘛,你今儿也累了,多休息哈。”
“这点累啥。”秋梅摇头,捡麦穗的活儿可比割麦子轻松多了。
天越来越黑,星星也越发明亮。
宋母直起身子锤了锤酸痛的腰,看了眼天色,又看向焕丫:“丫头,差不多了,咱先回去?”
“婶子你先回吧。”焕丫看着最后剩下的半亩地,手里的灯笼晃了晃,“这里我们很快就捡完了。”
秋梅也跟着劝:“是啊婶子,我跟顺子还在嘞,我俩跟焕丫一起,快得很!”
陈顺子没说话,只是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麦穗。
宋母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主要是她也不太能看清地里的麦子,便是打着灯笼,眼也是花的。
“那我先回了,给你们热水,早些回来啊。”
“晓得了。”
宋母又问秋梅他们要不要也烧个水,秋梅笑着说来之前就热着了,宋母才背着背篼往家里走。
焕丫磨蹭上前,想让宋天成也回去来着,还没开口呢,就被宋天成捏住了嘴。
“我没那么容易累。”宋天成抢在她前头说,“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
焕丫蔫蔫地说了句好吧,速度又比方才快了不少。
宋天成看着她情绪不高的模样,无奈摇头,也不晓得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
不过还用不着他想办法,秋梅就帮了他一把。
焕丫恹恹地表情一眼就被秋梅看穿了,她凑过去问:“咋了,成哥说你了?”
“没。”焕丫摇头,想说宋天成从不会对她大声说话。
秋梅又问:“那你不高兴?”
焕丫犹豫了一瞬,还是问:“梅姐,假如,只是假如哈,顺子哥摔了,但是好了,只是受伤过程有点严重,那他好了你会让他干活吗?”
秋梅下意识反问:“都好了为啥不干?”
焕丫:“可他之前的伤很重,万一不小心又碰到咋办?”
“你不是说都好了?”秋梅问完,突然反应过来,她看了不远处的宋天成一眼,压低声音问:
“丫头,你是担心天成哥的腿吧?”
焕丫一下红了脸,她心里嘀咕,没那么明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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