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叔,你可算来了!”海山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却拦不住那股子往外冲的火气,他往KtV那扇亮着粉紫霓虹灯的大门瞥了眼,喉结上下滚了两滚,“刚才我跟我爹都瞅得真真的,和平那小子,跟个女的一块儿钻进去的!”
二木在旁边狠狠点头,草帽檐的草丝被他揪下来两根:“错不了,黑外套,走路晃得像踩棉花。那女的……长头发披到腰,眼线上挑着,离老远都能瞅见那股子妖气。”
许前进推开车门,初秋的晚风裹着KtV里漏出来的鼓点,“咚咚”砸在脸上,把他额前的头发吹得乱糟糟。他刚皱起眉要问话,海山已经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是副黑框墨镜,塑料镜片上蒙着层灰,镜腿还松垮垮晃悠着。“戴上这个,”海山压着声,往走廊深处瞟了瞟,“省得他隔着玻璃认出咱们,打草惊蛇。”
许前进捏着墨镜往鼻梁上一架,眼前的光线顿时暗了半截,连对面“新潮KtV”四个字都晕成了模糊的光斑。他深吸一口气,肺里像灌了口掺了沙的风,喉结动了动:“行,进去看看。”
“走!找他去!”海山一挥手,三个人猫着腰,贴着KtV外墙的阴影往大门挪。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震耳的音乐混着烟酒味劈头盖脸砸过来,跟外面清清爽爽的晚风比,简直是两个世界。这是镇上的老牌KtV,门廊里的红地毯磨得露出底色,像块洗旧了的抹布,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卷着边,还是前几年火过的面孔,嘴角的笑容被岁月泡得发僵。许前进往里迈脚时,皮鞋跟磕在台阶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心里头莫名一沉——小叶这孩子,打小在葫芦湾被宠得像朵温室里的花,嫁到自家这些年,起早贪黑辛苦劳累伺候老的,手里攥着的钱掰成八瓣花,男人却在这种地方鬼混,换谁的骨头能扛住这么磋磨?
海山显然来过这儿,脚步熟得像走自家院子,直冲着售票处去。售票台后的女人正嗑着瓜子,指甲上的红漆掉了半截,看见三个大男人气势汹汹堵过来,把瓜子皮往桌上一吐,眼皮耷拉着:“唱歌?开包间?”
“不,问个人。”海山把声音压得尽量平和,可攥着裤缝的手暴露了火气,“刚才进去个穿黑外套的男的,三十来岁,跟个女的一块儿,他俩在哪个包间?”
女人上下打量他们几眼,嘴角撇得能挂油瓶:“19号。刚进去没十分钟,点的果盘还在吧台等着呢。”
“谢了。”海山一点头,转身就往走廊里扎。走廊两侧的包间门都关得严实,红底黄字的门牌号像贴在墙上的符咒,门后漏出来的跑调歌声、酒杯碰撞声、男女调笑声,搅在一块儿往耳朵里钻。三个人低着头,数着门牌号往里挪,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轻得像三只潜行的猫,只有心跳声“砰砰”撞着胸腔。
15号,16号……18号。到19号包间门口时,门板后面突然飘出阵女人的笑,银铃似的,裹着股子甜腻,紧接着是男人的附和,声音隔着木头板透出来,模糊却扎耳朵。许前进的脚步猛地顿住,墨镜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真要进去吗?这门一推开,事儿就彻底摊开了,小叶那边该怎么说?这孩子要是知道和平在这种地方搂着别的女人,夜里还能睡得安稳?
“咋了?”海山回头看他,眼里的火“腾”地又窜上来,“来都来了,还打退堂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在这儿糟践人?”
话音刚落,他已经抬起手,“砰”的一声推开了包间门。震耳的音乐和旋转的彩光像潮水似的涌出来,许前进和二木几乎是被这股气浪推着,跟海山一块儿撞进了屋里。
包间里烟雾缭绕,像泼翻了的墨汁,把顶灯的光都染成了灰的。茶几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空酒瓶,半瓶洋酒斜斜插在冰桶里,冰块化得差不多了,果盘里的西瓜被啃得坑坑洼洼,红瓤子溅在桌布上,像没擦干净的血渍。角落里的点歌机亮得刺眼,屏幕上“心雨”两个字闪着光,一个长头发女人正捏着话筒唱得起劲,声音黏糊糊的,像掺了蜜的胶水:“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细雨……”
而沙发正中间,许和平歪着身子,一条胳膊松松垮垮搭在那女人腰上,另一只手随着节奏在膝盖上拍着,脸上泛着醉醺醺的红,嘴角挂着的笑看得人眼仁疼。那女人唱到“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时,故意往他怀里缩了缩,眼波往他脸上瞟,那股子暧昧劲,像锅里熬化的糖,黏得能把人的骨头都粘住。
许前进猛地伸手按亮了包间的顶灯,惨白的光线“唰”地压过彩光,把屋里的龌龊照得一清二楚。他一把扯掉墨镜,镜片“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