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砸在茶几上,声音像淬了冰:“许和平,你在干什么?!”
唱歌的女人吓了一跳,话筒“哐当”掉在沙发上,线绳缠着胳膊,发出刺耳的噪音。许和平醉眼朦胧地回头,当看清门口那三张脸时,酒意“唰”地退了大半,脸色白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许前进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跳得像活物,身后的海山和二木,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老、老爹?”许和平的舌头像打了个死结,慌忙把手从女人腰上挪开,手忙脚乱想站起来,却被沙发沿绊了下,晃了两晃又跌坐回去,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彻底麻烦大了!这就是他跟女儿说的“单位聚餐”?跟小叶说的“最近压力大,出来透透气”?
许前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上,虚得发飘,可胸口的火气却烧得扎实。他指着许和平的鼻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这就是你说的消遣?这就是你说的压力大?啊?”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像团火,燎得喉咙发疼,“和平啊和平,我真没料到你是这样的人!小叶一边开店,一边给你伺候爹妈,地里的活儿忙完还得去合作社帮工,你倒好,在这儿跟别的女人鬼混!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不给我滚回家!”
“哎哎,亲家,你消消气,消消气!”一个声音突然从沙发另一头冒出来,是怕闹出大事的二木,刚才缩在角落装透明人,这会儿赶紧凑过来,拉着许前进的胳膊就往旁边拽,“有话咱回家说,在这儿吵啥呀,让外人看了笑话……”
“笑话?”许前进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眶红得像浸了血,他指着许和平,又看看旁边脸色铁青的二木和海山,声音里带着哭腔,“亲家?我哪还有脸当这个亲家!小叶是我一手惯大的好孩子,嫁到咱家,我就盼着她能少吃点苦,可和平呢?他居然跟我来这套!跟小叶捉迷藏,背着家里人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像被块石头堵着,气都喘不匀,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出这么个口是心非的东西!我现在,我现在死了的心都有!这个逆子啊!”
“别别别!亲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二木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给海山使眼色,“海山,快,快扶着你前进叔!可别让他气出个好歹来!”
“哎!”海山赶紧上前扶住许前进的胳膊,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又气又急,“叔,您别激动,身体要紧!这种没良心的人,不值得您动气!”
许前进甩开他的手,指着许和平,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不给我赶紧滚!现在就跟我回家,跟小叶说清楚!”
许和平缩着脖子,酒彻底醒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被人按在染缸里浸过。在众人的怒视下,他头垂得快抵到胸口,像个被抽走了骨头的木偶,嘴唇嗫嚅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那长头发的女人早趁乱溜到了门口,正踮着脚往包里塞茶几上剩下的半盘葡萄,见这边没工夫搭理她,拎着包就想往外蹿。
包间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许前进粗重的喘息声,和许和平那点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嘟囔。顶灯惨白的光线照在每个人脸上,把这场闹剧的褶子都熨得平平整整——海山攥紧的拳头,二木眼里打转的泪,还有脸上的慌张,还有许和平那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怂样,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藏不住半分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