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书库

字:
关灯 护眼
九书库 > 万尾妖王的影新书 > 第2066章 《新苗与旧痕》

第2066章 《新苗与旧痕》(4/4)

他,手里也攥着半块麦芽糖,糖纸都被汗浸湿了。

    回去的路上,老黄跟在阿圆身后,瘸腿一颠一颠的。阿柱扛着竹篓,突然哼起段调子,是阿婆教的熬糖歌:“火要温,心要沉,焦了别扔,埋进春……”

    林穗接下去:“芽要拱,根要深,甜从苦里,长出痕。”

    阿圆回头笑:“穗姨,这歌能教我吗?太婆的《糖经》里好像有这段。”

    林穗点头。她的《糖经》就揣在怀里,牛皮封面已经磨出毛边,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是阿婆用焦糖汁写的批注:“甜不是攒出来的,是漏出来的。像糖锅上的汽,看着白花花的,落到草上,就成了露。”除夕的灶房比往常热闹。阿圆蹲在灶前添柴,老黄趴在她脚边,鼻子凑到灶门旁,每回糖汁冒泡时,它就汪汪叫两声——这是阿圆教的“看火候”,比任何温度计都准。

    林穗站在锅前,长柄勺搅动着琥珀色的糖汁。阿柱的媳妇在摆供品,盘子里的糖瓜沾着芝麻,是按阿婆的方子做的,要在灶王爷像前摆足十二个时辰。

    “穗姨,太婆的糖模找着了!”阿圆举着个黄铜模子跑进来,模子上刻着“福”字,边角磕掉了块,露出里面的红铜。“在祠堂的梁上,裹着层灰,我爬梯子够下来的!”

    林穗接过模子,指尖抚过那个缺口。这是太婆的嫁妆,当年她用这模子压过第一块喜糖,后来传给阿婆,阿婆又在她出嫁时塞进了陪嫁箱。

    “用它压‘续岁糖’吧。”林穗把模子放进糖汁里浸了浸,“让老黄闻闻,看够不够火候。”

    老黄凑过来嗅了嗅,突然对着锅叫了三声。阿圆眼睛一亮:“够了!太婆说过,三声就是‘刚好’!”

    糖汁倒进模子的瞬间,祠堂的钟响了。林穗抬头看向窗外,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落在甜草田上,把阿圆埋焦渣的小土堆盖成了个白馒头。

    “该去埋焦糖了。”阿柱拎着个布包走进来,里面是今年熬糊的三块糖渣,块块都带着深褐色的焦痕。“阿圆说要自己去,说这是‘新糖换旧糖’的规矩。”

    林穗点头。阿婆的《糖经》里写:“除夕埋焦,来年生甜。埋糖者需是家中最幼者,赤手刨坑,让糖渣沾着热气入土,才算把‘苦’种进地里。”

    阿圆揣着糖渣往后园跑时,老黄一瘸一颠地跟着,尾巴扫着地上的雪,像在画圈。林穗站在灶前,看糖汁在模子里慢慢凝固,突然听见阿柱在哼歌,还是那首熬糖调,只是词改了:“雪盖根,霜压芽,甜在土里,等春挖……”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纹里还沾着朱砂,和梨木板上的拓印慢慢重合。远处传来阿圆的笑声,混着老黄的叫声,像颗糖砸进了温水里,慢慢化开。大年初一的清晨,林穗被一阵窸窣声吵醒。她披衣下床,看见阿圆蹲在灶前,手里捧着块糖,正喂给老黄吃。那糖是用昨晚的焦渣融的,黑褐色的糖块上,竟嵌着颗小小的麦芽粒。

    “穗姨,它发芽了!”阿圆举着糖块跑过来,眼睛里的光比灶火还亮,“太婆没骗我,焦渣里真的有劲儿!”

    林穗接过糖块细看,麦芽粒的芽尖顶着层薄糖衣,像个刚出生的小拳头。她突然想起阿婆说的“续岁”——不是把旧的丢了,是让旧的陪着新的长。

    祠堂的梨木板前,阿柱正在拓新的掌印。阿圆的掌印落在第三十八行,旁边是林穗的,再往上,是阿婆的、太婆的,一行行排上去,像串挂在时光里的糖葫芦。

    “穗姨,《糖经》里说‘甜从苦来’,是不是说越苦的糖渣,长出的甜草越旺?”阿圆突然问,手里的放大镜还对着掌印的重合处。

    林穗望着窗外的雪,雪地里,老黄正叼着根甜草来回跑,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不是。”她轻声说,“是说苦过的人,才知道怎么把甜留住。”

    阿柱突然插嘴:“就像我当年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冻得差点没气,现在不也熬成了最会熬糖的人?”

    阿圆“噗嗤”笑出声,林穗却红了眼眶。她想起阿婆临终前攥着的那块焦糖,想起阿柱怀里融化的糖葫芦,想起老黄瘸着腿守护的破瓦罐——原来那些没熬好的、摔碎的、被丢弃的,从来都没真正消失过。

    它们只是换了种样子,藏在土里,躲在糖里,趴在掌心,等着某天被认出来,说一句“原来你在这儿啊”。

    灶房的糖锅又开了,老黄汪汪叫了两声,阿圆蹦蹦跳跳地跑去添柴。林穗站在梨木板前,看着那三十七道掌印,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掌纹——那里,阿婆的缺角、太婆的分叉、阿圆的细纹,正像条河,慢慢流进新的年轮里。

    hai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内容有问题?点击>>>邮件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