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急着赶去接放学的她,火没压稳。“糊糖也有糊的味。”父亲后来总说,“就像那年你摔破膝盖,哭着说再也不爬树,结果第二天照样抱着树干往上蹿。”
糖浆第三次沸腾时,三婆舀起一勺,悬在半空,糖丝坠成线,在阳光下亮得像金丝。“成了。”她喊了声,族人们立刻把穿好的枣核串递过来——每颗枣核都用针扎了小孔,串在棉线上,线头系着写有名字的木牌。
枣禾握着自己的串,核儿是2010年那颗带牙印的,木牌上的“禾”字已被岁月磨得浅了。她看着糖浆均匀地裹在核儿上,像给记忆裹上了层铠甲。
“甜要裹在外面,苦要藏在里里。”三婆帮她转着串,糖浆滴落在炭灰里,凝成小块,“但记住,核要是空的,糖衣再厚也撑不住。”糖串挂满了祠堂的横梁,风穿过时,发出叮铃的碰撞声,像无数颗小铃铛在唱。枣禾踩着梯子,把最新的一串挂在最高处,木牌上写着“枣苗”,旁边挨着写“枣禾”的那串,两串的糖衣在阳光下融出细珠,慢慢连成线。
树下的孩子们在捡地上的糖渣,枣苗捡了颗最大的,跑过来塞给枣禾:“姐姐,三婆说这是‘漏网的甜’。”
枣禾把糖渣放进铜盒的新格里,标签终于填完整了。她抬头望去,横梁上的糖串密密麻麻,像结满了果子的树,每颗果子里都藏着个名字,藏着段被糖衣裹住的时光。
“万颗子,一颗心。”三婆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带着熬糖后的沙哑,“记住了,不管串多长,根都在这灶台上,在这祠堂里,在每个人喊出的名字里。”
枣禾摸着胸口的银锁,锁里嵌着片枣叶标本,是2010年她爬树时摘的,叶纹里还能看见小小的虫洞。她知道,这锁会陪她走很远,但只要糖串还在横梁上晃,只要铜盒里的糖渣还亮着,她就永远走不丢——因为那糖衣里的甜,早已顺着血脉,长成了心底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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