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零的数据流突然凝成个小小的芯片:“这是2741年的‘记忆碎片’,记录着银灰望归号穿过陨石带时,船员们喊的最后一句话——‘我女儿今天生日’。”
钟望从口袋里摸出个铁皮糖盒,盒盖上画着只咧嘴笑的老虎。“这是我第一次考了100分,爹给买的。”他指尖摩挲着生锈的盒边,“里面的糖早就化了,但每次打开,好像还能闻见橘子味。”
阿穗把大家的东西放进个陶罐,陶罐是她奶奶传下来的,颈口缠着圈红绳,绳结和孩子手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封锚前要说句话,”她捧着陶罐走到舷窗边,“让念想记着方向。”
“我娘的桂花烟,要飘到她常去的老槐树下。”陈叔的声音混着烟味,像从旧时光里漫出来的。
“奶奶的镜片,照过的线头都能长出新棉絮。”阿禾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到什么。
“2741年的那句话,要落在生日蛋糕的蜡烛上。”阿零的数据流颤了颤,像在笑。
“铁皮盒的橘子糖,要甜到爹坟前的草芽里。”钟望的声音有点哑,却很清楚。
陶罐被抛出船外的瞬间,星尘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落在各艘望归号的帆上。钟望看见青铜望归号的帆上,青绿色的“家”字多了道木纹;银灰望归号的帆上,数据流组成的笔画间,嵌进了片小小的桂花;木船望归号的帆上,“家”字的最后一笔,突然弯了个温柔的勾。
“第108个逗号,妥了。”陈叔磕了磕烟袋,烟锅里的火星落在舱板上,烫出个小小的凹痕,像个没写完的句号。螺旋航线的第365个刻度,藏在片星云里。望归号的船员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念想锚”——青铜罐、木匣子、数据流凝成的水晶,密密麻麻悬在星云中,像串被遗忘的项链。
“这个是1942年的。”阿树指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里面是半块压缩饼干,边缘咬得整整齐齐,像被人含过又吐出来的。”
“那是‘青穗望归号’的大副留下的。”陈叔眯眼望着铁盒,“他当年带着伤员突围,把最后半块饼干让给了个孩子,自己饿死在星云里。盒子上的‘安’,是他女儿的小名。”
阿零的数据流突然缠上一个透明水晶:“这里面是2810年的‘未发信息’——‘妈,今天在火星种出了水稻,穗子比地球的长,就是没有您腌的咸菜香’。发信人在返航时遭遇磁暴,信息一直存在芯片里。”
水晶突然亮了,一行小字慢慢浮出来:“收到。咸菜坛子我给你腌在老地方,回来就能吃。”是阿零偷偷用数据合成的回复,字体模仿了数据库里存的“2810年最像母亲的笔迹”。
阿禾捧着个木匣子,指尖轻轻敲了敲:“这个是1987年的,里面是团毛线,绕得乱七八糟,线头却都朝着一个方向。”
“‘绒线望归号’的绣娘留下的。”陈叔的烟袋杆顿了顿,“她女儿结婚那天,她在星云里绕毛线,说‘线团朝着家的方向转,女儿就能顺着线找到路’。后来她的毛线真的长出了银丝,在星云里牵出条路,好多迷路的船都跟着走回了家。”
钟望的目光落在个铁皮糖盒上——和他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盒盖上的老虎缺了只耳朵。他伸手碰了碰,盒盖“咔嗒”弹开,里面没有糖,只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小虎,爹对不起你,没陪你吃够橘子糖。”
“这是……”钟望的指尖有点抖。
“‘铁锚望归号’的老船长留的。”陈叔的声音低了些,“他儿子也叫小虎,生了场大病,没等到他回家。这盒子,他带了整整三十年。”
钟望把自己的铁皮盒贴在那个缺耳的盒子上,两个老虎头对着头,像在互相舔舐伤口。他突然想起爹临终前说的话:“念想这东西,像船底的藤壶,看着是累赘,扒下来才知道,船壳早跟它长在一起了。”“检测到异常引力场!”阿零的数据流突然乱成一团,“是时空噬兽的成年体!它在吞噬锚点!”
舷窗外,星云突然翻涌起来,像被只无形的手搅着。那些“念想锚”一个个消失在黑雾里,青铜罐被嚼得发出脆响,木匣子化作木屑,连数据流水晶都在黑雾里慢慢消融。
“它怕‘热’的念想!”陈叔突然把烟袋往舱壁上磕,火星溅成片火海,“老日志里写着,噬兽专吃‘冷掉的牵挂’,那些被遗忘的、生了锈的念想,最合它胃口!”
“青铜望归号发来信号!他们在烧家书!”阿树指着舷窗外,青绿色的“家”字突然亮得灼眼,无数纸片从船帆上飘出来,在星尘里燃成火炬。
“银灰望归号在同步数据!他们把所有‘未发送的消息’连成了光带!”阿零的数据流重新稳住,在控制台上映出片蓝色的光海,“每条消息后面都加了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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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望突然抓起舱里的糖罐,把整罐麦芽糖倒进锅里。阿穗默契地生火,糖浆在锅里咕嘟冒泡,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