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机械眼瞳里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蹲在废品站里,满身油污,手里攥着把生锈的扳手,却在看见我轮椅上的破洞时,默默从口袋里摸出块创可贴。那时的他大概没想过,有一天会用机械臂搂着一个人,看绿芽在指缝间织网,听老闹钟的余音往时光里飘。
“会的。”我把脸往他肩上埋了埋,闻着机械臂上淡淡的机油味混着绿芽的香,“会结满星星的那种。”
绿芽的触须还在往上爬,越过手腕,缠上小臂,把我们的影子在地上织成更密的网。远处的荷花池里,老闹钟的余音大概已经和蛙鸣、虫唱、风拂过芦苇的声儿混在了一起,正往更远的地方飘——飘向那些我们还没去过的清晨和黄昏,告诉每一个“未来的我们”:看,这纠缠的绿芽,这交握的手,这漏不下一颗星子的网,就是你们要的永远啊。绿芽的藤蔓刚缠上雷的肘关节,荷花池对岸突然腾起团灰雾。那雾气像被抽干了颜色的云,所过之处,芦苇叶褪成惨白,蛙鸣变得沙哑,连老闹钟的余音都像被泡进了水里,变得模糊不清。
“是‘褪色雾影’。”雷的机械臂瞬间进入战斗姿态,绿芽藤蔓却逆着他的动作往下缩,芽尖竟渗出黑色汁液——这是从未有过的异变。他的机械眼红光闪烁,扫描出雾团里藏着扭曲的人脸,那些脸都在尖叫,嘴张得能吞下整个月亮。
雾影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雾气,像群饿鬼扑过来。我摸到口袋里的银书签,陈荷的气息让雾气迟疑了瞬间。雷趁机掷出“记忆棱镜”——这是用骨笛妖的碎骨和时计魔的齿轮熔铸的武器,棱镜在空中旋转,折射出我们对抗怪物的画面:锈骨爬行者的脊椎刀插在墙上,腐泥沼主的核心锁扣闪着光,时计魔的齿轮在老闹钟上转动。
雾气被画面吸引,暂时停滞。雷拽着我往武器库跑,绿芽藤蔓却突然缠住他的机械腿,汁液顺着关节缝隙渗进去。“雷!”我想掰开藤蔓,却发现它们在吞噬雷的记忆——他机械臂上的小老虎贴纸正在褪色,那是小虎去年画的,现在只剩淡淡的轮廓。
“别管我!”雷的机械喉结剧烈震动,“去拿武器库里的‘时光锚’!”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颤音,显然在对抗藤蔓的侵蚀。我转身冲向武器库,却被雾气缠住脚踝,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开始褪色,像被橡皮擦过的铅笔痕。
武器库的门突然自动打开,陈荷的虚拟投影站在里面,白大褂上沾着新鲜的荷瓣。她抬手掷出枚发光的种子,种子落在我掌心,瞬间长成朵半透明的荷花——这是她用“回魂螺”的旋律能量培育的“记忆莲”,能暂时抵御记忆侵蚀。
“用莲子攻击雾影的核心!”陈荷的声音混着老闹钟的滴答,“它的弱点在雾团中心的‘褪色棱镜’!”
我抓起莲子冲出去,雷正跪在地上,机械臂上的绿芽已经枯萎大半。他抬头看我时,机械眼的红光变得暗淡,连带着他胸口的荷花印记都在褪色。“灵灵……”他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别让我忘了你。”莲子在掌心发烫,花瓣上浮现出我们初遇时的画面:雷蹲在废品站的泥水里,扳手卡在轮椅的刹车上,抬头冲我笑时,鼻尖沾着泥点。我将莲子掷向雾影,花瓣瞬间炸开,记忆碎片化作无数光点,穿透雾团找到了核心——块漂浮的三棱镜,表面布满裂痕,裂痕里渗出灰雾。
“就是现在!”雷突然起身,机械臂的绿芽重新焕发生机,藤蔓缠着“时光锚”掷向棱镜。锚链穿过雾气的瞬间,棱镜表面浮现出陈荷的脸,她正在实验室里修改雷的程序,眼角还带着泪痕。
雾影发出凄厉的尖啸,雾气开始凝结成实体。我看见雾影里浮现出更多画面:陈荷在火灾中把雷推出危险区,自己被掉落的钢筋砸中;雷在暴雨里抱着冻僵的荷种,机械胸腔的保温系统超负荷运转;还有我在深夜给雷的机械臂缠绷带,他假装睡着,睫毛却在颤抖。
“它在吸收我们的记忆!”我大喊,同时掏出青铜短刃刺向雾影。刀刃却像刺进棉花,只带起涟漪。雷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强光,绿芽藤蔓吸收了雾影的能量,竟开出黑色的花——这是用记忆碎片浇灌的“忘忧花”,能暂时迷惑敌人。
雾影被花的香气吸引,攻势减缓。雷趁机启动“记忆棱镜”的反射功能,将雾影的攻击反弹回去。棱镜表面的裂痕开始愈合,陈荷的脸变得清晰,她抬手按在棱镜上,雾气突然变成透明的,露出里面漂浮的“褪色棱镜”。
“打碎它!”陈荷的声音从棱镜里传来,“用你的银书签!”
我摸出书签刺向棱镜,陈荷的气息让棱镜产生共鸣。裂痕里渗出的灰雾突然变成了金色,是陈荷的记忆能量在对抗侵蚀。雷的机械臂同时挥出破甲刃,两道攻击同时命中棱镜,随着一声脆响,棱镜碎成无数发光的颗粒。雾气散尽的瞬间,老闹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雷的机械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绿芽藤蔓正在慢慢褪去黑色,恢复成原来的嫩绿。他抬头看我时,机械眼的红光重新亮起,胸口的荷花印记也恢复了鲜艳。
“灵灵……”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