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狗啊,馋得很,我藏在房梁上的肉干都能被它用爪子勾下来,还假装是风吹掉的……”
月光从院墙上爬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落在机器宠物们满足的呼噜声里,落在肉汤泛起的热气里。阿禾喝着汤,舌尖尝到骨生花的清苦与蜂蜜的甜,忽然觉得,所谓的“家”,不就是这样吗?有惦记你肚子饿的人,有陪着你吵吵闹闹的伙伴,有一碗热汤的温度,有月光下不慌不忙的时光。
远处的鸡冠花田还在月光里摇曳,共生之塔与镇魂塔的光遥遥相对,像两颗温柔的眼睛,看着这院里的烟火气。机械虎吃饱了,趴在阿禾脚边打盹,尾巴尖还偶尔晃一下,扫过轮椅的轮子,发出“咔嗒”的轻响,和汤勺碰撞的脆响、贝贝的笑声、老城主的唠叨混在一起,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阿禾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又看了看腿上渐渐愈合的伤口,突然觉得,天亮后的路,一定很好走。因为身边有这么多“饿肚子”的牵挂,有这么多热热闹闹的陪伴,有爱铺成的路,有光指引的方向。
他舀起一勺肉汤,对着窗外的月光笑了。
今晚的汤,真甜啊。夜色像块浸了蜜的绒布,把机关城裹得暖暖的。灶房的火早就熄了,只剩下灶膛里的余烬还在“噼啪”轻响,映着碗底最后一点肉汤的残渍,像块凝固的琥珀。
小螺的螺旋桨转得极慢,几乎听不到声音。它圆滚滚的机身贴着城墙根滑行,光学镜头扫过每一寸青石板——那里还留着机械虎跑过的浅痕,沾着阿禾轮椅碾过的花瓣碎,藏着白日里所有热热闹闹的痕迹。
“一切正常。”小螺对着内置通讯器轻声说,电子音放得比蚊子哼还低,怕吵醒了院里的人。它飞过机械虎的窝时,特意放慢了速度:这只大家伙把前爪垫在脑袋下,尾巴圈着半块没吃完的肉干,金属鼻息里还打着满足的小呼噜,耳后的绒毛在月光里泛着银白。
不远处的屋檐下,机械兔蜷缩成个毛球,红宝石眼睛闭得紧紧的,怀里还抱着颗糖星,想必是贝贝临睡前塞给它的。机械蜂趴在陶罐边缘,翅翼上的蜂蜜已经凝固成晶亮的糖霜,像披了件小小的水晶衣。
小螺绕到正屋窗下,窗纸上映着三道交叠的影子:张雨靠着墙,手里还攥着块没打磨完的樱花木;康金龙趴在桌案上,图纸盖住了半张脸,嘴角微微翘着,许是梦到了新齿轮的咬合声;老城主坐在椅上,金属手指搭在扶手上,指节的反光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月光在他手背上跳。
最靠里的小床上,阿禾睡得很沉。他怀里的木牌露了个角,归信石的微光透过布衫渗出来,在被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把星星。轮椅停在床边,轮子上的樱花绳垂着,随着晚风轻轻晃,碰在床腿上,发出“嘀嗒”的轻响,正好合上时械师留下的钟表声。
小螺突然停在共生之塔的方向,镜头里,那束暖光正顺着塔身缓缓流淌,像条发光的河,漫过城墙,漫过鸡冠花田,漫到镇魂塔的轮廓上。两座塔的光在半空交汇,织成张透明的网,把整个机关城都拢在里面,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光晕。
“报告城主,”小螺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今夜无风,花田安静,所有‘重要的人’都睡熟了。”
通讯器那头没有回应,只有老城主平稳的呼吸声,像台运转了多年的老座钟,踏实,安心。
小螺最后绕着院子飞了一圈,把落在石桌上的糖星碎屑扫进角落——那是贝贝白天撒的,说要给月亮当点心。它的螺旋桨带起微风,吹得鸡冠花瓣轻轻落在阿禾的窗台上,像片温柔的晚安吻。
月光渐渐西斜,灶膛的余烬彻底暗下去时,小螺停在了城门的望塔上。它关掉了大部分光源,只留只镜头亮着,静静望着沉睡的城。远处的共生之塔还在发光,塔尖的光束轻轻晃,像在给这夜哼着摇篮曲。
小螺想,所谓守护,或许就是这样吧——在所有人都安心沉睡时,替他们听着风的动静,看着星的轨迹,记着每声安稳的呼吸,等着第一缕晨光漫过青石板,把“一切安好”的消息,轻轻放在醒来的人枕边。
就像此刻,它的光学镜头里,阿禾的睫毛颤了颤,许是梦到了开花的骨生花,嘴角漾开浅浅的笑。
小螺的螺旋桨转了半圈,对着月光,悄悄说了声:
晚安啊,所有被爱着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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