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却也掩不住那份心疼。
外婆手中的勺子停住了,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弥漫起浓重的水汽。
她沉默了几秒,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无奈和对那个未曾谋面却已让她心疼的孩子的怜惜。
“可怜的孩子……”
外婆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那么小……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孤独瘦小的身影,在冰冷的福利院角落里挣扎求生。
“外婆,”
诸葛大圣适时地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安抚的力量,“孟屿他……很坚强。虽然吃了很多苦,但那些经历没有打垮他,反而让他比同龄人更成熟,更有担当。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顶尖大学,又白手起家创下了那么大的事业。他对大力……”
她看向女儿,眼神温柔而肯定,“是真的好,掏心掏肺的好。把大力交给他,我放心。”
外婆听着女儿的话,眼里的水汽更浓了。她抬起粗糙的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目光重新落回大力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求证:“他对你好,外婆看得出来。可……他心里头……有没有……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儿?我是说……他从小没爹没娘的,会不会……”
外婆没有说下去,但她的担忧溢于言表——她担心童年的巨大缺失,会在孟屿心底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影响他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甚至影响他未来的家庭。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沉重,也更加一针见血。
大力沉默了。她想起孟屿偶尔在深夜里惊醒时紧握的拳头,想起他颈间那道旧伤疤下偶尔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阴郁,想起他超忆症带来的、对痛苦记忆无法磨灭的清晰回放……
尤其是那个冰冷的柜子,那是他童年最深的恐惧和耻辱烙印。
诸葛大圣也沉默了,她显然知道一些女儿知道的事情。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对孟屿过往的沉重了解。
厨房里只剩下砂锅里醒酒汤翻滚的咕嘟声,显得有些压抑。
大力抬起头,目光异常坚定地看着外婆。她没有回避这个沉重的问题,声音清晰而有力:
“外婆,孟屿他……确实有过很黑暗的过去。他经历过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孤独。那些伤痕……是存在的。”
她坦然地承认,“但是!”
她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他从来没有被那些黑暗吞噬!他一直在努力地走出来,努力地重建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爱,也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爱!他对我……”
大力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坦荡而炽热,“他把他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安全感、所有的未来,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他用行动告诉我,他愿意为我成为最坚实的依靠,而不是被过去的阴影所困住。”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些温暖的细节:“他会因为我随口提过想吃城东的点心,就一大早开车穿越半个城市去买;他会记得我生理期的日子,提前给我煮好红糖姜茶;他会在雷雨夜我害怕的时候,整夜不睡抱着我给我念诗……”
大力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充满了力量,“外婆,他心里的伤或许还在,但他用更多的爱在填满它,在治愈它。他给我的爱,是完整的,是健康的,是能让我感到无比安心和幸福的。”
大力的话,像一股暖流,冲散了厨房里沉重的气氛。
外婆听着外孙女那掷地有声的诉说,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信任和爱意,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担忧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欣慰和释然取代。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却不再是悲伤的泪,而是感动的泪。
“好……好……”
外婆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放下勺子,伸出粗糙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大力的手,又拉过一旁诸葛大圣的手,将母女俩的手叠在一起。
“外婆明白了……明白了……”
她看着女儿,又看看外孙女,目光里充满了欣慰和一种尘埃落定的感慨,“这孩子……命是苦,可心是金子做的!他懂疼人,知道把心掏出来给咱家大力!这就够了!这就比什么都强!”
外婆抹了把眼泪,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和慈爱:“以后啊,这儿就是他的家!你们俩都是外婆的心头肉!外婆疼你们,一样疼到骨子里!那些过去的苦……咱都不提了!以后的日子,都是甜的!”
她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最温暖的誓言,宣告着对孟屿毫无保留的接纳和融入。
“妈……”诸葛大圣的眼眶也微微红了,她反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大力更是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