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重归寂静,白薇薇却僵在原地,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王英走上前,轻声道:“薇薇……”
“将军不必多言。”白薇薇打断他,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妖妇已除,军营暂得安宁。我身子乏了,先回帐歇息。”说罢,她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却在走出帅帐的那一刻,脚步几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
白薇薇闻言,忽然笑了,那笑意带着几分狐族独有的狡黠,又藏着刺骨的冷:“大王妃怕是老糊涂了,连自家族群的底细都记不清。”
她缓缓收剑,指尖抚过镇妖剑的纹路,声音清越如铃:“你当我是凡间女子?九尾狐一族,本就没有怀胎之说。天地灵气聚则成形,情动时灵珠凝结,何来‘身孕’可言?”
她抬眼看向大王妃残魂,眸光锐利如刀:“你忘了当年苏妲己与纣王的传说?世人皆道她祸国,却不知九尾狐与凡人本就殊途,别说孕育子嗣,便是动情过深,都要折损千年修为。我白薇薇虽是旁支,这点族中根骨还是有的。”
王英在旁猛地一怔,看向白薇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疑——这些日子她确有孕吐之兆,他竟从未想过……
“你……你骗我?”大王妃的残魂剧烈晃动,青绿色的雾气都稀薄了几分,“那你这些日子的倦怠、灵力不稳……”
“不过是演给你看的戏码。”白薇薇拢了拢衣袖,语气平淡,“你处心积虑想借‘孩子’挑拨离间,我若不顺着你演下去,怎会知道你藏了多少后手?”她话锋一转,陡然凌厉,“倒是你,连九尾狐不能生育的铁律都忘了,还敢在此搬弄是非?看来被玄冰蚺的妖气蚀了心智,不止千年修为废了,连记性都丢了。”
大王妃的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似是被戳中了最痛处。当年她为修邪功,吞噬同族记忆,早已忘了许多旧事,此刻被白薇薇点破,才惊觉自己竟犯下如此低级的错。
“你……你故意的……”她的声音破碎不堪,“你早就知道我会用此事做文章……”
“不然呢?”白薇薇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对付你这种只会用阴私手段的妖,何必费太多力气?你以为能借‘孩子’离间我与王英,却不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笑话。”
她说着,忽然看向王英,眼神坦然无虞:“王将军,你也听到了。狐族无孕,先前种种,不过是诱敌之计。让你忧心了,是我的不是。”
王英望着她清亮的眸子,心头那点因“身孕”而起的慌乱忽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原来她独自扛了这么多,连他都瞒得滴水不漏。
大王妃的残魂在金光中彻底消散,临终前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呜咽。帐内只剩白薇薇与王英相对而立,晨光从帐外涌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知那层被“不能怀孕”戳破的窗户纸下,还藏着多少未曾说出口的真心。
帐内的金光彻底敛去,空气中的妖气散尽,只余下镇妖剑残留的清冽灵力。白薇薇将剑交还给王英,指尖触到他掌心时,刻意缩了缩,仿佛方才那番针锋相对耗尽了所有力气。
“戏演完了,”她转过身,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湖面,“王将军若无别的事,我……”
“薇薇。”王英忽然开口,声音比寻常沉了几分,“那灵珠凝结之事……”
白薇薇脚步一顿,后背僵了僵。她方才只说九尾狐不能怀胎,却没否认灵珠——那是狐族动情至深时,内丹分化出的一缕精元,比性命还重,若遇背叛,灵珠碎裂,修为尽废。
“将军听错了。”她回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不过是骗那妖妇的话,九尾狐早已不兴这套了。”
王英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忽然想起前几日她修炼时走火入魔,吐出的那口心头血里,分明浮着一点微弱却温暖的红光——那正是灵珠初结的征兆。
他没再追问,只是将镇妖剑归鞘,沉声道:“昨夜庞朗遇袭,你既已拆穿大王妃的伎俩,此事便该让众人知晓,免得军中再起流言。”
白薇薇点头:“全凭将军安排。”说罢,她转身走出帅帐,晨光落在她发间,将那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照得清晰——那是强行催动镇妖剑,又压制灵珠波动留下的痕迹。
王英望着她的背影,指尖在剑柄上摩挲。他忽然唤来亲卫:“去请白姑娘帐中一趟,就说……我寻到一味凝神的草药,让她拿去调理。”
亲卫领命而去,王英却望着案上那半块云锦布料出神。狐狸不能怀孕,可灵珠凝结的痛,未必比怀胎十月轻。她宁愿编出这样的谎话,也不肯承认那点藏不住的情意,是怕他忌惮,还是……怕这人间情爱,终究护不住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帐外,白薇薇接过亲卫递来的药盒,打开时,里面静静躺着一株月见草——那是她曾提过的,能安神定魂,最适合安抚灵珠躁动的草药。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忽然笑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