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的。” 彩雀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披风下摆扫过雪面,留下一串浅得异常的脚印。
庞朗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捏紧了葫芦。方才那瞬间,他分明在这姑娘身上闻到了妖气,淡得像被水洗过,却跟军营命案现场残留的气息,有七分相似。
他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这妖怪,好像有点不一样。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卷进半捧雪沫子,落在炭盆里“滋啦”一声化了。
彩雀把温好的米酒倒进白瓷碗,水汽模糊了她眼角那颗淡红色的泪痣——那是她修成人形时,浮生用冰魄珠点的,说是能挡些小灾小难。
“姐姐,你说浮生殿下现在在哪?” 她戳着碗沿,声音软得像棉花,“前几日王将军被树妖困住,若不是他弹指间冻住了整座林子,咱们怕是都要交代在那儿。”
白薇薇正对着铜镜卸发钗,铜镜里映出她素白的脸,闻言动作顿了顿:“与我何干。”
“怎么能没关系?” 彩雀急得直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他待你分明不同!上次你为了救王英耗损妖力,是他渡了千年修为给你;还有那次在迷雾谷,他为了护你,硬生生接了黑袍妖君一掌……”
她越说越急,尾音都带上了点颤:“王将军再好,可他是人,他知道你是妖吗?知道你为了他,藏起尾巴、敛了妖气,连生肉都不敢碰吗?”
白薇薇放下发钗,铜镜里的人影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凉:“知道了又如何?浮生待我好,不过是觉得我这只狐妖有趣,像逗弄笼子里的雀儿。哪天新鲜劲过了,随手就能捏死。”
“才不是!” 彩雀猛地站起来,玉佩上的冰纹竟泛起微光,“他看你的眼神……”
“够了。” 白薇薇打断她,指尖抚过腕间那道浅粉色的疤——那是上次为救王英,被凡人的符咒灼伤的。“我要的,从来只有他。”
她拿起桌上的酒碗,仰头饮尽,酒液顺着脖颈滑进衣襟,留下一道冰凉的痕:“浮生是天上的雪,看着暖和,碰了才知道能冻死人。王英是人间的火,哪怕只有一点光,我也想扑过去。”
彩雀张了张嘴,想说浮生为了寻一味能治她妖毒的草药,在万妖窟里待了七天七夜,浑身是伤地出来时,怀里的药草还带着温度。可话到嘴边,却被白薇薇眼里的执拗堵了回去。
帐外忽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两人同时闭了嘴。炭盆里的火星噼啪跳着,映得白薇薇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像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话。
彩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是毛茸茸的爪子,是浮生用千年冰髓一点点泡化成现在的模样。她轻轻摸了摸眼角的泪痣,忽然觉得,有些好,或许真的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清。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歇了,月光明晃晃地铺在雪地上,照得营墙根那团阴影无所遁形。
绿光骤然熄灭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指尖的利爪在冻土上划出五道深痕。那是只修了三百年的狼妖,原是北狄供奉的护法,却因贪食军魂精气,暗中潜入了军营。
它最恨两种东西——一是王英身上那股凛然正气,每次靠近都像被烈火灼烧;二是帐内那两道若有若无的妖气,明明同属异类,却偏要护着凡人,碍它修行。
“嗷呜——” 狼妖低低嘶吼,鼻尖翕动着捕捉王英的气息。今夜它布下了障眼法,营外的巡逻兵只会看到空无一人的雪地,待它吸干那将军的精气,既能修成内丹,又能替北狄除去心腹大患,简直两全其美。
就在它蓄力欲扑的刹那,后颈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
“三百年修为,就敢在本君面前放肆?”
voice冷得像万载寒冰,话音未落,一道冰链已如活物般缠上狼妖的四肢。狼妖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立着个白衣人,墨发及腰,眉心一点冰蓝印记,正是冰族殿下浮生。
它想挣扎,却发现那冰链竟在吸食它的妖气,不过三息,浑身的蛮力就泄了大半,瘫在雪地里像条丧家犬。
浮生垂眸看着它,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谁派你来的?”
狼妖啐了口血沫,恶狠狠道:“黑袍妖君说了,凡挡北狄大业者,死!” 它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护得住那凡人?白薇薇是狐妖,王英是凡人,他们本就殊途,迟早——”
“聒噪。”
浮生指尖微动,冰链骤然收紧。狼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化作一滩冰碴,被夜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
他转身望向白薇薇的营帐,那里的烛火还亮着,隐约能看到两道纤细的身影。方才彩雀身上的妖气波动,他在三里外就感应到了——这丫头还是这般莽撞,若不是自己恰好路过,今夜怕是要被狼妖当作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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