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壁突然泛起一层淡红,像被人抹了层血,烫得他指尖发麻。这是妖气逼近的征兆,比昨夜军营命案现场的感应还要强烈。
“阿弟!你看这葫芦又闹腾了!” 阿莲从怀里掏出块啃了一半的麦饼,凑过来时带起一阵寒气,“我就说邪门吧?王英将军前脚刚巡查到西营,后脚就出了人命,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她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着冻得开裂的手:“依我看,定是将军当年杀过什么厉害妖怪,如今人家找上门来索命了!你想啊,上次在青州,他带兵清剿山匪,结果山里就闹起了狐妖;前年在渭水,他刚击退流寇,河底就钻出个水怪——”
“姐!” 庞朗皱眉打断她,把葫芦往怀里揣了揣,“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功臣,你别听风就是雨。” 话虽硬气,他却悄悄捏紧了葫芦绳——阿莲说的那些事,他其实都记着。每次出事,这宝葫芦总会有异动,只是从未像今夜这般,妖气来得又急又近。
阿莲却没停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管他是索命还是寻仇,捉住了就是功劳!你忘了?官府上个月刚贴了告示,能擒获害人精怪者,赏银百两,还能求朝廷给块免罪牌呢!”
她拽着庞朗的胳膊晃了晃,麦饼渣子掉在雪地上:“咱们姐弟俩躲在这军营里烧火做饭,啥时候是头?要是能得这百两银子,去江南买处小院,不比在这儿挨冻强?”
庞朗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他知道姐姐说的是实话,当年为了给娘治病,他们欠了高利贷,若不是躲进军队后厨,早被债主拆了骨头。可……他望着葫芦上越来越深的红光,那妖气的方向,竟隐隐指向后营的方向——那里住着的,多是些随军的家眷。
“先看看再说。” 他掰开阿莲的手,声音沉了沉,“别贸然动手,那妖怪能在军营里连伤三人,道行定然不浅。”
话音刚落,葫芦猛地“嗡”一声震颤起来,红光骤然变浓,像要烧起来似的。棚外传来一阵妇人的惊呼声,夹杂着孩童的哭闹,紧接着便没了声息。
阿莲手里的麦饼“啪”地掉在地上:“出事了!”
庞朗已经抓起靠在柴火堆旁的桃木剑,宝葫芦在他掌心烫得惊人:“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人已冲进了风雪里。
阿莲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也捡起根烧火棍跟了上去。百两银子的诱惑在她心头烧得旺,却没留意到,自己踩过的雪地上,印着一串深于常人的脚印,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
夜色像泼翻的墨汁,把军营外的镇子染得伸手不见五指。彩雀缩在墙角阴影里,喉头滚动得厉害——自她修出人形,便需以生人精气为食,可今夜腹中那股灼烧般的饥饿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汹涌。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没擦净的妖气。这具皮囊是她耗费百年修为凝出的,眉眼清秀得像幅水墨画,可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青芒,却藏不住妖的本质。
“店家,打坛桂花米酒。” 她走到亮着昏黄灯笼的酒馆前,声音软得像团棉花,连递过去的铜钱都用帕子裹着,生怕沾了人气。这是白薇薇教她的——在人间行走,要藏起爪牙,学着做个“温顺”的女子。
酒馆里突然传出桌椅翻倒的巨响,一个醉汉被掌柜的推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空酒坛,跌在雪地里时溅起一片冰碴:“狗东西!敢赶老子?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
彩雀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醉汉身上散着的酒气混着浊气,像块摆在面前的肥肉,勾得她舌根发麻。她悄悄探出一缕妖气,如丝般缠上醉汉的脚踝——只要吸走他三成精气,既能饱腹,又不至于伤他性命,白薇薇定不会察觉。
就在妖气即将刺入皮肉时,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浮生送她的护身玉,专能警示危险。彩雀猛地回神,就见街角的灯笼影里,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青年正盯着她,手里攥着个红光闪闪的葫芦。
是庞朗。
她慌忙收回妖气,低头假装整理斗篷。醉汉还在骂骂咧咧地往家挪,庞朗的目光像钩子似的刮过她后背,让她浑身的绒毛都快竖起来了。
“罢了。” 彩雀咬着唇退开两步。她虽馋,却还没蠢到在捉妖人的眼皮底下动手。
可没等她转身,一个提着马灯的妇人匆匆跑来,扶起醉汉就骂:“你个杀千刀的!又喝成这样,儿子在家哭着要爹呢!” 两口子拉拉扯扯地走远了,留下满地酒气。
彩雀松了口气,刚要离开,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姑娘深夜独行,不怕遇上歹人?” 庞朗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宝葫芦的红光在他身侧明明灭灭,“我看你面生得很,是营里哪位军爷的家眷?”
彩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硬是挤出个怯生生的笑,把手里的酒坛往前递了递:“回……回小哥的话,我家相公在西营当差,天冷了,给他送坛酒暖暖身子。” 她故意让桂花酒的甜香飘过去,这香气能暂时压下她身上的妖气。
庞朗盯着酒坛看了半晌,葫芦的红光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