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焦急地叩门。楚瑶揉了揉太阳穴,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已经模糊成一片红色。三十七小时没合眼了,但她不能停,整个风控部门都指望她这份报告力挽狂澜。
"楚总监,周总让您去一下会议室。"实习生小张站在门口,声音发颤。
楚瑶合上电脑,黑色西装袖口沾了一抹粉底——那是今早化妆时手抖留下的痕迹。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投影仪亮着触目惊心的K线图。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周总松了松爱马仕领带,"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连锁反应,亚太市场今早全线崩盘。"
楚瑶看着自己负责的几只基金净值曲线像悬崖般坠落,胃部一阵绞痛。三个月前她就提交过风险预警报告,却被董事会以"过于保守"为由驳回。
"公司决定......"周总的声音突然被手机震动打断。楚瑶瞥见屏幕上"南山医院"四个字,手指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喂?我是楚瑶。"
"楚小姐,您母亲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即......"
后面的话被一阵尖锐的耳鸣淹没。楚瑶抓起外套冲向电梯,周总在后面喊了什么,全都消散在暴雨中。
高铁窗外的景色以二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向后飞逝。楚瑶盯着手机里上周母亲发来的照片——她站在新开的社区图书馆前,穿着那件熟悉的藏青色开衫,笑得温和。当时自己回复了什么?哦,一个点赞的表情,外加"最近忙,周末回来看您"。
但那个周末她去了深圳路演。
南山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让楚瑶打了个喷嚏。护士站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十八分,她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请问林淑芬女士在哪个病房?"
护士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柔软:"您是她女儿?很抱歉......"
病床上的人形被白布覆盖,床头柜摆着半杯没喝完的水和一本翻旧的手账。楚瑶轻轻掀开白布,母亲的表情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她注意到母亲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褪色的银戒指——父亲留下的唯一物件。
"心肌梗塞,走得很突然。"医生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遗物都在这里。老人最后清醒时一直在写这个。"
手账本扉页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给瑶瑶的备忘录"。最新一页的日期是今天,墨水被水渍晕开了一小片:
"瑶瑶,妈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坚持把'云想衣裳'做下去。店铺钥匙在老地方,如果......"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
葬礼那天来了许多楚瑶不认识的人。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拉着她的手说:"小林师傅做的旗袍,是我这辈子穿过最舒服的衣服。"楚瑶这才知道,母亲年轻时在城南开过一家叫"云想衣裳"的定制服装店。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楚瑶机械地整理着母亲遗物。在书架最底层,她摸到了一个铁盒,里面躺着把铜钥匙和一本发黄的相册。照片上的母亲站在缝纫机前,身后是挂满精美服装的店铺,门楣上"云想衣裳"四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手机突然震动,周总的微信跳出来:"公司决定裁员,你的部门只保留三分之一。明天九点开会。"
楚瑶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CBD,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三秒后,她回复:"不必了,我辞职。"
铜钥匙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两周后,楚瑶站在城南一条老街上,望着眼前斑驳的店铺招牌。二十年的时光把"云想衣裳"四个字磨得几乎难以辨认,橱窗里积着厚厚的灰尘。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艰涩的声响,门开刹那,阳光穿过浮尘,照亮了角落里一台老式缝纫机。
"谁让你进来的?"
冷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楚瑶转身,看见一个穿深灰衬衫的高个子男人站在门口,逆光中轮廓分明得像刀刻一般。
"我有钥匙。"她举起铜钥匙,"这家店是我母亲的。"
男人眯起眼睛:"林阿姨的女儿?"他跨过门槛,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是程家阳,这栋楼的业主。你母亲......有二十年没交房租了。"
楚瑶这才注意到墙上贴着的缴费通知单,最新一张是上个月的。她突然笑出声来——母亲居然用这种方式,把她引回这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我会补交所有欠款。"她掏出支票本,"另外,我打算重新开业。"
程家阳挑了挑眉:"你知道这条街马上就要改造吗?区政府规划......"
"我不关心规划。"楚瑶打断他,手指抚过积灰的缝纫机,"我母亲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我要找回来。"
他们对视了漫长的十秒钟。最终程家阳接过支票,嘴角微微上扬:"装修需要报备,别动承重墙。"
第二天清晨,楚瑶戴着口罩开始大扫除。当她掀开角落的防尘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