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克斯抚着石墙上的凿痕笑道,
“连石料的凿法都照着威尼斯的规制来,摸着手感都一样。”
他望着那拱券上的涡卷纹,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威尼斯建筑仿的如此之真的?”
“我们建雅兰城军械库时,参考了斯佩克斯先生提供的威尼斯军械库的资料,”
李国助解释道,
“里头连商馆的建筑详图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哦,原来是斯佩克斯那家伙的手笔!”
考克斯恍然笑道,
“他回荷兰后倒少见消息了,说起来真怀念他在平户当荷兰商馆馆长的日子,”
“那时我们常凑在一起喝永明镇的橡子酒。”
听到斯佩克斯的名字,考克斯与廉司南脸上都不见丝毫异样。
虽说英荷两国如今在海上剑拔弩张,但他们与这位荷兰商人的私交向来深厚,
廉司南当年还帮斯佩克斯一手建起平户荷兰商馆,打通了不少贸易渠道。
“若我没记错,这座商馆该是仿照威尼斯最大的德意志人商馆建的,只是规模按比例缩了些。”
李国助抬手比划着,
“那座商馆面朝大运河的立面宽足有二十五丈,进深十五丈,”
“单是中央庭院就有十七丈长、十一丈宽,交易大厅更是能容三百人同时议价。”
他转头看向考克斯,补充道,
“但雅兰城两岸沿大运河的建筑区是十二丈宽,中间还隔了条三丈宽的小运河,”
“所以这座商馆的进深也只好缩到十二丈,小运河还要穿过中央庭院。”
“难怪看着眼熟!”
考克斯恍然大悟,语气里添了几分兴奋,
“做梦也想不到,英国商人能在万里之外的东方,享受到德意志商人在威尼斯的待遇。”
“要知道,英国商人在威尼斯连座正经商馆都没有,只能租仓库和住宅做生意呢。”
廉司南在旁点头附和:
“十二丈进深就是国家级商馆了,威尼斯的土耳其商馆,进深就是十三丈。”
考克斯笑着推开商馆的木门:
“快里头请,这缩小版的交易大厅虽容不下三百人,却也够咱们这些人好好合计生意了。”
众人随考克斯推门而入,交易大厅的高敞空间瞬间撞入眼帘,
裸露的船形拱顶如倒扣的船体,松木桁架纹理粗犷分明,还带着新鲜的松脂香气,
几束天光从朝向庭院的高侧窗斜射进来,在红陶砖地上投下狭长光斑。
厅内空无一人,却处处透着现成的规整:
沿墙立着半人高的桦木展示台,台面泛着淡淡的米黄色,木纹细腻如流水;
墙角嵌着带铁锁的榆木壁柜,柜门厚重,敲击时发出沉稳的闷响。
“怎么样?这挑高够气派吧?”
考克斯大步走到厅中央,抬手拍了拍一根粗壮的落叶松立柱,
“虽说比德国商馆的大厅小了一点,但容纳两百人也是足够的。”
他指着沿墙的展示台,
“这些桦木台子最适合摆样品,丝绸放这儿,印度的香料放那边,衬上深蓝色粗布,瞧着清爽。”
李国助注意到大厅外围有圈半开放式回廊,廊下隐约可见水曲柳隔间的木门,木纹呈漂亮的波浪状。
考克斯顺着他的目光笑道:
“那圈回廊打算请公证人和翻译驻场,右手边最大的隔间留给货币兑换商,”
“用的是柞木桌案,硬实得很,算盘珠子磨十年都不怕出坑。”
李旦走到角落的胡桃木公证桌前,指尖拂过桌面的自然花纹:
“这胡桃木倒少见,瞧着比寻常木料更致密。”
“是从北边的山里运来的,”
考克斯笑道,
“本地木匠说胡桃木做桌案最稳当,蘸了墨汁也不怕渗。”
他指着墙面铜钩,
“将来价目表、船期公告往这儿一挂,商人进来就知道行情。你们瞧那面墙——”
他指向西侧,那里隐约有壁画残痕,
“原是幅贸易寓言画,虽褪了色,倒合咱们做买卖的景。”
翁翊皇望着中央空荡荡的区域,脚边摆着几张落叶松长凳,凳面打磨得光滑却保留着木材的原始肌理:“这些长凳瞧着扎实,怕是能坐几十年。”
“可不是,”
考克斯弯腰掂了掂凳腿,
“落叶松在咱这地方遍地都是,耐冻又抗腐,做桁架、长凳最合用。”
他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中央空地,
“这儿该摆张榆木谈判桌,榆木纹理顺,瞧着敞亮,谈生意也顺气。”
李国助绕着回廊走了半圈,回来时指尖沾着点木屑:
“屋顶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