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的笑声歇得差不多,考克斯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近处看那座三层石楼,又与远观不同,底层粗琢的石墙上开着六道拱门,铁栅栏擦得锃亮,正对着码头的那侧还留着装卸货物的斜坡,显然是为了方便商船直接卸货。
往上看,主层的“威尼斯窗”格外惹眼,中央一道拱券窗配着两侧平顶窗,窗框边缘雕着简洁的涡卷纹。
再上层的居住窗虽朴素些,却也整齐排列,屋顶以一道古典檐口收束,红白相间的墙面在夕阳下透着股沉稳的气派。
“不错嘛,这可比你们在平户的商馆更像欧洲的商馆呢。”
李国助走上前,指尖轻触底层粗糙的石面,
“平户那处毕竟是日式宅院,哪有这般敞亮。”
“我感觉这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考克斯脸上漾起得意的笑,
“不管是建筑功能还是风格,连位置都堪称完美,简直和威尼斯的商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旦绕着楼角转了半圈,目光落在临河那面的码头,忽然笑道:
“确定不是你早就预定好的?雅兰城军械库才竣工两个月,这般黄金地段的商铺,哪能留到现在。”
“我真没有提前预定。”
考克斯语气诚恳,指着拱门上方的石雕,
“也许是这地段的租金太高,一般人真租不起。”
“我倒意外,财大气粗的荷兰人竟没抢先租去。”
李旦这话轻飘飘的,却让空气顿了顿,谁都清楚英荷两国如今在海上的紧张局势。
考克斯果然噎了一下,摩挲着窗沿的手指顿了顿。
李国助见状,忙打圆场:“我还以为你会把商馆开在永明城,没想到选了雅兰城军械库。”
“永明城外港冬天会冰封,”
考克斯立刻接话,语气又活泛起来,
“海藻湾却是不冻港,冬天也能出航。”
“不过我们也会在永明、云樽、苏昌、鸣岐、颜楚五城开分馆——”
“听说你们西边还要建三座新城?”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李国助扬了扬头,嘴角泛起蒙娜丽莎式的微笑。
“而且是得抓紧推进的计划!”
李俊臣突然在旁补充道,
“最近几个月,大量辽民和朝鲜流民往永明镇涌,再不想办法安置,老城都快挤不下了。”
“朝鲜流民?”李国助脚步微顿,看向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绫阳君政变闹的,”
虞明珠轻叹一声,
“朝鲜刚闹过两年饥荒,又遇上政变,现在境内乱得很,不少人活不下去,就往咱们这儿跑。”
李俊臣皱了皱眉:“为这事儿,议会最近吵翻了天,都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安置。”
“这有什么好吵的,”
李国助语气平静,云淡风轻,
“把有手艺的工匠留在城里,其他人就送到北苦夷岛南部垦荒、挖煤去。”
李俊臣有些迟疑:“这样区别对待,怕是不妥吧?”
“总要有人干这些活计,”
李国助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虞明珠,她母亲是朝鲜人,算起来也是半个朝鲜人,便放缓了语气补充道,
“不过你放心,除了安置去向不同,教育、医疗、薪酬、养老这些福利,都跟汉人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挖煤挖得好,还能免服兵役。”
心里却自有盘算,采矿挖煤既辛苦又危险,汉人自然不必去,
这般安排,既保证了人力,又不至于显得是刻意苛待朝鲜流民。
虞明珠闻言,微微欠身:“少东家能这般考虑,我替朝鲜流民谢过了。”
“这法子确实周全,”李俊臣也松了口气,眉头却仍未完全舒展,“我尽快促使议会通过这个法案。”
这几个月进来了多少人?”李国助追问。
“两万出头了,”
李俊臣声音沉了沉,
“辽民和朝鲜流民差不多各占一半。”
“从四月起就没断过,近来更是有增无减,照这势头下去,怕是今年就得破十万。”
他眉头又拧了起来,
“李德送来消息说,庆源渡口的临时窝棚都搭到官道边了,再不想办法分流,怕要出乱子。”
“绫阳君还在清剿异己,朝鲜流民逃难的只会更多。”
虞明珠在旁补充道,
“辽地那边更不必说,建奴治下的奴隶跑出来的,几乎天天都有。”
李国助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李俊臣:
“你刚才说不止朝鲜流民,还有大量辽民?他们怎么能一下子涌来这么多?”
“咱们向来是靠船队从辽东沿海和朝鲜铁山转运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