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身完全踏上对岸冻土，最后押车的兵卒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那汗珠滴落在冻得通红的手背上，竟瞬间凝结成一层薄霜，足见这天气寒冷至极。
刘长宏望着已重新列好的队伍，抬手一挥，示意继续前行。马蹄声再度在雪地里响起，踏碎表层的薄冰，溅起细碎的雪沫。
他勒马立于道旁，望向天边渐渐缓和的风雪，暗自思忖：此刻风雪稍歇，正是借着这短暂的平静，让队伍悄无声息穿行的绝佳时机。只要能避开李唐与刘武周双方的斥候眼线，应当就能悄然通过这片危机四伏的地带。
身后的轻骑早已将甲胄碰撞的脆响收起，连马蹄都细心地裹上了棉布，只余下积雪被碾压的簌簌声。
整支队伍在茫茫雪原上悄然向前游弋，仿佛要与这银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也正在这时，刘武轩拍马疾驰而来，马蹄如飞，踏过积雪溅起大片雪雾。行到近前，他猛地勒住马缰，稳稳地立于刘长宏面前。
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冰碴，急促的呼吸在冷空气中瞬间化作一团白雾，声音急切地说道：“刘将军，探到新动静，柏壁城外的李唐军阵有异动，看样子像是要出兵了！”
刘长宏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神色凝重。他用力勒紧缰绳，战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雪沫。
他迅速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语气低沉而果断：“传我号令，全军即刻停止前行，往前方那片矮松林隐蔽待命！”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刘武轩，声音陡然严厉：“传令斥候队继续隐秘探查，切记不可太过深入敌境。一有异动，立刻回报！你性子急躁，此番务必沉住气，切勿冲动，多加小心！”
亲卫领命而去，清脆的传令声很快在队伍中传开。原本有序前行的轻骑迅速收拢阵型，裹着棉布的马蹄踏过雪地，只留下浅浅的印痕，不多时，整支队伍便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松林暗影之中。
刘武轩也抱拳领命，随即掉转马头，缰绳一紧，战马踏着积雪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前方。
林元正接到传令，急忙驱马快步靠近。听闻这一情报，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感慨。他原以为双方还会僵持些时日，没想到李世民与刘武周竟会在此时打破僵局、提前开战。
这般局势突变，后续走向着实难测，谁也无法断言，最终的结局是否会因此而改写。
他勒住马缰，望着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天际，眉头微蹙，这场提前打响的战事，对他们而言，究竟是变数，还是转机？
“家主，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前方高处观战？”刘长宏忽然开口。
林元正闻声回过神来，刚要作答，便听他继续说道：“只要我等隐蔽好行踪，不暴露踪迹，再配上这望远镜，战局动向定能看得一清二楚，何愁看不清？”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具望远镜，镜身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显然是早有准备。
林元正目光扫过远处那片地势稍高的高地，那里有几丛茂密的矮树，既能看清柏壁城方向的动静，又不易暴露行迹。风雪已然停歇，加上望远镜，已足够让他们窥见战场的大致走向。
林元正微微颔首，驱马跟上刘长宏，身后七八个亲卫紧随其后。一行人马蹄裹着棉布，悄无声息地朝着前方那片高地行去。
雪沫子落在马鬃上，转瞬便结了层薄霜。众人都敛了声息，唯有马蹄碾过积雪的簌簌声，混在风中若有若无。
刘长宏不时回头示意放慢速度，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的松林，直到踏上高地边缘，才抬手示意停下。
几人翻身下马，将马匹牵至坡后树丛中拴好，随即在坡顶寻了处背风且有矮树丛遮掩的地方蹲下。
寒风被坡势挡去大半，雪沫子斜斜掠过头顶的枯枝，却吹不散远处战场的轮廓。
刘长宏举起望远镜，凝神远眺，林元正也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望远镜，凑到眼前。
镜片将远处的景象拉得极近，只见战场之上，双方的先锋军已然短兵相接，厮杀正酣。甲胄的寒光在雪地里交错闪烁，兵刃碰撞的脆响仿佛穿透风雪，清晰可闻。队列边缘不时有人倒下，旋即便被涌上来的人潮吞没。
“着黑色甲胄的是李唐军，褐色的是刘武周部。目前来看，李唐可谓全军出动，军阵更为稳扎，似占些优势，可……”
耳边传来刘长宏低沉的解析声，他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战场侧翼那片隐约涌动的褐色烟尘上，“刘武周的精锐骑兵还未出动，怕是在等李唐主力压上来，好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镜片里，黑色阵列正以盾阵为先导，缓慢而坚定地推进，刀光从盾缝里不断吞吐。而褐色队伍虽在前阵厮杀中略显散乱，后方却有一队骑兵始终保持着严整的梯队，马蹄踏雪的节奏沉稳得异乎寻常。
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