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夜幕深沉笼罩下的虔州城。城墙上的火把犹如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呼啸的夜风中明明灭灭,仿佛正窥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他微微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枝,在沙土上缓缓划出一条蜿蜒的河道:“强攻的话,只会徒增我军伤亡。你瞧这白鹭洲,距离城西门不过三里水路,林士弘把重兵都部署在了正面,此处的守备必然薄弱。”
说着,他将枯枝重重戳进沙土,溅起的细碎泥点四散飞溅,“今夜子时,你率领两千人马擂鼓佯攻南门,我亲自率领水师从水路突袭。一旦城头火起,便是我们里应外合的绝佳时机。”
“佯攻南门?那我带上炸药包如何?再配以投石车齐射定能轰开城门!那威力说不得能把城墙轰出个大窟窿!到时候,我定要抢在兄长前头杀进城去!”程咬金嘿嘿一笑,眼中瞬间燃起嗜血的火苗,仿佛已经看到了破城而入的场景。
徐世绩微微一怔,目光在程咬金布满血痕的战甲与那眼底灼人的战意之间游移。他垂下眼眸,盯着沙土上的草图,脑海中如闪电般飞速盘算着炸药与投石车协同作战的破城可能性。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双眼,神色凝重地沉声道:“好!但你务必等到既定的时辰再动手,切不可因贪功而误了全局!”
程咬金听闻,顿时大喜过望,猛地抱拳行礼,铁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铿锵的声响:“得令!兄长就等着看好戏吧!”话音未落,他已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迅速奔向营地。
夜色愈发深沉,浓重的乌云如墨般遮蔽了星月,整个天地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徐世绩望着程咬金远去的背影,心中虽隐隐有些担忧,但也不禁被他的豪情壮志所感染。他转身面向亲卫,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各营将士即刻抓紧时间休整,务必养精蓄锐。子时一到,所有人按计划行事。”
而此刻的虔州城内,早已是风声鹤唳,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氛。在皇城深处,林士弘所在的宫殿里,烛火被窗外呼啸的夜风吹得剧烈摇曳,光影在他那张蜡黄的脸上忽明忽暗,更添几分诡异与不安。
阶下寥寥几人,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唯有侍卫身上甲叶相互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城外到底是何人的大军?究竟有多少人马?为何会突然攻打朕的城池?”
林士弘猛地怒拍龙椅扶手,玉饰崩裂的脆响在空旷的殿内久久回荡。他那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恶狠狠地扫过阶下重臣,锦袍下的双手紧紧攥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白日里还信誓旦旦说边境安稳,夜里敌军就已兵临城下,你们却连敌军的来路都不得而知?”
“陛下息怒!”司空王戎颤颤巍巍地躬身行礼,袍角有些褶皱,“城外敌军旗号不明,只知道其先锋勇猛异常,马槊使得出神入化,短短五日内便连下十三座城池,遇神杀神根本无人能与之匹敌。臣已经加急派出斥候前去探查,想必很快就会有回音传来!”
旁边的兵部侍郎张善安赶忙接上话茬,年轻的脸上血色尽失,声音也忍不住微微颤抖道:“据、据那些侥幸逃回的残兵所言,敌军军容严整,纪律严明,怕是来者不善啊。看这攻势如此迅猛,莫不是……莫不是李唐派来的精锐之师?”
话还未说完,忽听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宫殿内都能感到有些震颤,令人胆战心惊。
“那、那是什么声响?”林士弘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龙椅被撞得发出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格外惊悚。
年近五十的老将冯盎倒是镇定异常,花白的胡须却微微颤抖着,他抱拳沉声说道:“陛下莫慌!想必是敌军在用重型器械攻城!臣这就领兵上城御敌,管他来的是谁,先守住城池再说……”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声巨响如惊雷般炸开,这次竟隐约夹杂着城墙崩塌的沉闷轰鸣声传来。
王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哆嗦着嘴唇补充道:“倘若是唐军主力,恐怕这城难以坚守……要不、要不赶紧急召周边郡县的援军?”
冯盎双眼一瞪,目光如炬,狠狠地环顾殿内,苍老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严厉之色:“糊涂!此刻召援只会动摇军心,等查清来者究竟是谁,再做计较也不迟!”
王戎毫不畏惧,挺直了微微驼着的腰板,鬓角的风霜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清晰分明:“冯将军此言差矣!”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拭去额角的冷汗,声音却渐渐稳了几分,“敌军已驻守城外,此刻不召援军,难道要等城破之时我们束手就擒?”
他转身面向林士弘,拱手行礼时袍袖轻轻扫过地面:“陛下,冯将军固然勇猛无比,却不知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