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青石板路泛着潮气,陈轩踩着水洼走进南城老巷时,裤脚已沾了半圈泥点。巷子深处的“修古斋”木门虚掩着,门楣上褪色的匾额被雨打湿,露出底下“光绪年制”的暗刻。
“陈先生可是稀客。”
迎出来的老掌柜姓周,佝偻着背往紫砂壶里续水,茶烟混着霉味在堂屋弥漫。靠墙的博古架上摆着些残瓷断瓦,最显眼的是尊缺了耳的青花梅瓶,瓶身裂纹像蛛网般爬满“永乐年制”的款识。
“上周说的那东西,带来了?”陈轩落座时,目光扫过柜台下的木盒。
周掌柜往门外瞥了眼,压低声音掀开盒盖:“昨儿从拆迁队手里抢的,再晚半宿就得填进渣土车。”
盒中是块半人高的青石碑,断口处还沾着新鲜的混凝土。碑面被岁月磨得斑驳,仅存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用石子划下的——“玄”字居中,左右各刻着半个残缺的星图,线条浅得几乎要看不见。
陈轩指尖抚过碑面,天眼忽然微微发烫。他抬眼时,碑上的刻痕在视野里泛起淡金色,星图的残片正缓缓拼接,形成北斗七星的轮廓。
“这碑……”周掌柜搓着手,“听拆房的老工匠说,打民国时就在那院子墙根埋着,前院是座老道观,文革时给砸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皮鞋碾过水洼的声响。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堵在门口,为首的刀疤脸晃了晃证件:“文物稽查队的,接到举报,有人私藏出土文物。”
陈轩将木盒往桌下推了半寸,周掌柜的脸瞬间白了:“误会,就是块老石头……”
刀疤脸没理他,径直抓起石碑断片,指甲在“玄”字上刮了刮:“这刻痕是新做的吧?想仿老碑骗钱?”他突然把石碑往地上一掼,“带走!”
两个跟班架起周掌柜时,陈轩注意到刀疤脸袖口露出半截纹身——不是常见的龙或虎,而是个扭曲的“伪”字。他心头一紧,上周端掉伪古堂分舵时,就见过类似的标记。
“等等。”陈轩弯腰拾起碑片,“这碑我买了,多少钱?”
刀疤脸冷笑:“陈老板倒是大方。不过按规矩,可疑文物得先送检。”他伸手去夺碑片的瞬间,陈轩突然侧身,指尖在他手腕脉门处轻轻一按。
刀疤脸像被电打似的缩回手,惊疑地瞪着陈轩。刚才那一下明明很轻,却像有股劲钻进骨头缝,半边胳膊都麻了。
“送检可以。”陈轩将碑片揣进包里,“但得去市文物局,我认识那里的张教授。”他故意提高声音,“正好让他看看,这碑上的星图是不是和邙山出土的玄山氏手札能对上。”
刀疤脸的脸色变了。伪古堂最近正追查玄山氏的遗留物,没想到这断碑竟和邙山窖藏有关。他使个眼色,跟班们松开了周掌柜。
“既然陈老板认识张教授,那就不麻烦我们了。”刀疤脸盯着陈轩的包,“不过这碑要是真有问题,我们还会找上门。”
等人走了,周掌柜瘫在椅子上,冷汗把衬衫洇出深色的印子:“他们不是稽查队……上周就来问过这碑的事。”
陈轩没接话,正用天眼细看碑片。刚才没注意,碑侧不起眼的地方刻着行极小的字,在金辉中逐渐清晰:“斗柄指东,藏于奎宿”。
他忽然想起玄鉴镜里的星图,奎宿对应的方位,正是城西那片待拆迁的老城区。
“周掌柜,”陈轩将一沓钱推过去,“这碑我要了。另外,帮我查个人——伪古堂在南城的负责人,听说姓刘?”
周掌柜数钱的手顿了顿:“刘瘸子?他前阵子收了幅画,说是从道观废墟里刨出来的,画的是北斗七星,卖相挺旧……”
陈轩的指尖在碑片上摩挲着,淡金色的刻痕正慢慢隐去。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斜斜照进堂屋,在博古架上的残瓷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想起玄山氏笔记里的话:“真迹藏于尘埃,伪物流于市面。”或许这断碑,就是打开下一处藏宝地的钥匙。
收拾碑片时,周掌柜递来个油纸包:“刚烤的梅花糕,尝尝?”陈轩咬了一口,甜香混着芝麻味在舌尖散开,恍惚间竟和小时候师父给的味道重合了。
走出老巷时,包中的碑片微微发烫。陈轩抬头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的拆迁楼群正冒着青烟,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玄鉴镜,镜面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水汽,映出的人影边缘,竟泛着淡淡的星光。
第140章:七星古画
陈轩踩着拆迁区的碎砖走了半条街,鞋帮早已被灰浆染成土黄色。刘瘸子的据点藏在废弃粮站的仓库里,铁门上焊着的“禁止入内”牌被人踹得歪向一边,门轴处缠着半圈生锈的铁链,一看就是虚掩着的。
“陈老板倒是比我想的来得早。”
仓库深处传来轮椅碾过碎石的声响,刘瘸子正用布擦着幅卷轴,他左腿裤管空荡荡的,右腿踩着地面发力,轮椅在满地杂物中灵活地打转。墙角堆着十几个木箱,有几个敞着口,露出里面裹着棉纸的瓷瓶,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