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罩住古玩街的青石板路。陈轩将玄鉴镜小心翼翼地锁进樟木盒,镜面残留的星图微光透过木纹渗出来,在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小林正对着刚收来的半枚清代铜墨盒琢磨,见师父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师父,赵老板那事儿……真要管?”
“仿品做得能骗过常规检测,背后肯定不简单。”陈轩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古玩界地图上,“商周青铜器的铸造工艺早就成了绝响,就算是高仿,也得有原型参照。赵老板那批货,说不定和邙山窖藏有关。”
话音刚落,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赵老板缩着脖子走进来,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额头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汗渍。“陈老师,您可一定要帮我!”他把纸包往柜台上一放,声音都带着颤,“我托人打听了,那批仿品是从‘鬼市’流出来的,听说背后有个叫‘伪古堂’的团伙在撑腰,没人敢惹啊!”
陈轩拆开纸包,里面是半片青铜爵的残件,断口处泛着贼光,器身的雷纹歪歪扭扭,用指甲一划竟能刮下细碎的铜末。“化学做旧的典型特征。”他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你看这铜锈,表面浮着一层绿,底下却是黑的,真锈是从里往外长的,层次分明。”
赵老板脸都白了:“我收这批货压了大半辈子积蓄,要是砸在手里……”他忽然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黄纸,“这是我托人从鬼市弄到的‘门路条’,说拿着这个能见到供货的人。陈老师,您人脉广,能不能……”
陈轩展开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赝品印章,落款处写着“子时,西郊废窑厂”。他指尖在“废窑厂”三个字上顿了顿,想起邙山窖藏石门上的饕餮纹——伪古堂连接头暗号都带着股仿冒的邪气。“你先回去,这事儿我来处理。”他将残件包好递回去,“记住,最近别再掺和黑市的事。”
等赵老板走后,小林凑过来看那张门路条:“师父,这废窑厂听着就瘆人,要不咱们报警吧?”
“警方没证据不好动手。”陈轩将玄鉴镜揣进内袋,镜面贴着心口,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动,“我先去探探底,找到他们的制假窝点再说。”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又往脸上抹了点灰,瞬间从温润的鉴宝师变成了街头收废品的小贩。
子夜的西郊寒风刺骨,废窑厂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像一群蛰伏的怪兽。陈轩刚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旁,就听见身后传来压低的问话:“货呢?”
他转身,见两个穿着黑夹克的壮汉揣着手站在阴影里,眼神像鹰隼似的打量着他。陈轩故意佝偻着背,把赵老板给的青铜残件递过去:“听说你们收老东西?我这有件‘商代爵’,想换点现钱。”
左边的壮汉接过残件掂量着,突然从腰后摸出把弹簧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懂规矩吗?鬼市交易,先交‘过路费’。”
陈轩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慌张:“我就这点东西,哪有钱……”话没说完,另一个壮汉已经揪住他的衣领,一股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就在这时,玄鉴镜突然在口袋里发烫,陈轩眼角的余光瞥见壮汉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伪”字,竟和邙山玉牌上的“玄”字有几分相似的笔法。
“别动手!”陈轩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玉佩,那是他早年间收的民国仿品,“这是我祖传的,抵过路费成不?”
壮汉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突然嗤笑一声:“仿品还敢拿出来现眼?跟我们走!”
被推搡着穿过断墙,陈轩发现废窑厂深处竟藏着条暗道。入口用伪装成垃圾堆的铁板盖着,掀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像是硝酸和酒精的混合体,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挂着盏昏暗的应急灯,照得人影忽明忽暗。
走了约莫百十米,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掏空的地下仓库,货架上整齐地码着木箱,十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围着工作台忙碌,有的在用刷子往青铜器上涂绿色的液体,有的在给陶罐刻假铭文。墙角堆着小山似的化学试剂瓶,标签上写着“硫酸铜”“氯化铵”之类的字样。
“堂主,带来个想卖假货的。”壮汉把陈轩推到仓库中央,那里摆着张梨花木大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放大镜看件青铜鼎。男人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我是伪古堂的堂主魏明远,朋友在哪条道上混?”
陈轩注意到他手指上沾着铜绿,指甲缝里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戴着手套干活的行家。“混口饭吃罢了。”他故意粗着嗓子,“听说魏堂主收老货,我那青铜爵虽说残了,但年份不假。”
魏明远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青铜鼎扔过来:“你要是能说出这鼎的门道,我就收你的货。”
陈轩接住鼎,入手沉甸甸的,器身的饕餮纹刻得倒还算规整,但他指尖一摸就发现不对——真鼎的纹路边缘经过岁月摩挲会有自然的圆润,这鼎的棱角却锋利得割手。他故意凑近闻了闻,眉头一皱:“这鼎用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