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床边的石头浑身一僵。这位跟着指挥官出生入死的警卫员,此刻看着他缠着绷带的左腿——那里的皮肉在昨日的伏击战中被弹片撕开,军医说至少得躺够七日才能勉强挪动。
“指挥官大人,您现在不宜走动。”石头的声音带着恳求,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配枪,
“医疗站的站长刚来看过,说您的血压还不稳定,贸然下床会引发二次出血。”
赵国强却已掀开了被角。他的动作很慢,每一寸肌肉的牵动都像在拉扯生锈的齿轮,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
他喘着气,视线扫过床头柜上那枚缺了角的铜制婚戒——那是前日从废墟里捡回来的,王彩儿亲手为他打磨的纹路还清晰可见,
“彩儿比我的命重要,现在就去。”
当他挣扎着坐起身,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铺天盖地压来。左腿的剧痛像有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正顺着血管往骨髓里钻,他闷哼一声,额头抵在冰冷的铁栏杆上。石头慌忙伸手去扶,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叫医生,我没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巨熊——摇着尾巴走进来,前掌轻轻搭在床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赵国强看着它宽厚的脊背,忽然笑了笑。
他扶着石头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跨上熊背,巨熊立刻稳住身形,蹄子踏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响。
穿过弥漫着草药味的走廊,王彩儿病房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赵国强的耳朵。
“彩儿啊,你命怎么这么苦!”
王母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口音,此刻却浸满了绝望,
“我当初就该把你锁在家里,哪怕嫁个种庄稼的,也比跟着指挥官大人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强啊!”
“你这妇人懂什么!”
王父的呵斥声紧随其后,带着庄稼人特有的粗粝,“能得指挥官大人青睐,是彩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没看见她看赵大人的眼神?那是从心窝子里往外冒的欢喜!”
“爸,妈,你们别吵了。”王彩儿的声音很轻,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我没事的,真的。”
赵国强再也按捺不住,拍了拍巨熊的脖颈。
巨熊顺从地推开门,病房里的争执瞬间凝固。
王母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王父慌忙起身,脸上的怒气僵成了尴尬。
王彩儿躺在病床上,大半张脸都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看见赵国强的瞬间,那只眼睛倏地睁大,里面翻涌着惊喜与担忧。
“赵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赵国强按住肩膀。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绷带上的药味,喉咙突然发紧——那些白色的纱布下,藏着多少伤口。
“你的伤……”他想问些什么,却看见王父正拽着王母往外走,王彩儿的弟弟王锦也识趣地退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后悔吗?”
赵国强终于问出这句话,视线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上。那双手曾为他缝补过军装,曾在寒夜里为他暖过被窝,如今却缠着厚厚的纱布,连指尖都看不见了。
王彩儿没有回答,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泪水顺着绷带的缝隙渗出来:
“赵大哥会嫌弃我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医生说,我脸上的伤……可能永远好不了了。”
赵国强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想起婚礼那天,她穿着红棉袄,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站在祠堂门口对他笑,阳光落在她脸上,比所有的胭脂都要好看。
“从拜堂那天起,你就是我赵国强的妻子。”
他握住她没缠绷带的那只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就算你脸上长满伤疤,也是我眼里最好看的姑娘。”
王彩儿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可是我们的孩子……”她的声音哽咽着,几乎不成调,
“医生说,没保住……”
赵国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前几日她还偷偷告诉他,小腹里有了个小生命,说要等打完这仗,就带着孩子去江南水乡住一阵子。
“不关你的事。”
他的声音低哑得像磨砂纸,
“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娘俩。”
他顿了顿,眼底燃起一簇火:
“那些扶桑鬼子,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王彩儿轻轻摇了摇头,反握住他的手:
“赵大哥,我不怪你。”
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你肩上扛着什么。等我好了,还去帮你训练警察,咱们说好的,要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