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做到以下两点。”
女帝的声音清冷、坚定,没有丝毫余地:“一,解散血神教,将你张家里那一脉与血神教有关的人员名单交上来;二,放掉所有被抓的孩子,并对这些孩子的家里进行赔偿。”
张遂成愣住了,眼神先是满含惊讶,然后迅速转为一丝松懈,他本能地以为,女帝放出这些条件,是在给予他一线生机。毕竟,解散血神教,算是做了对国家有益的事,赔偿孩子的家属也是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女帝并没有直接开口要求张家满门抄斩,甚至没有立即提到他的罪行。
他心中一阵松动,仿佛又看见了逃脱的希望。或许他真能借着父亲的旧情,避免这一场滔天的大祸。
百官中的大多数人也纷纷沉默,皆是惊讶于瑶池女帝突然间的宽容,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处理方式,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然而,女帝的话未曾停歇,她轻轻抬头,目光依然冷冽:“看在你父亲为国多年效力的份上,你就在这里自尽吧。你自尽,朕便可放过你张氏一脉。”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入了张遂成的心脏。
张遂成的身体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铁甲铿锵作响,仿佛是一个彻底碎裂的空壳。他望着瑶池女帝那双冷静无波的眸子,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支撑意志的骨架。
他的唇角颤抖,眼中满是惊惶与绝望,带着破碎的哭腔,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
“女帝大人……求您……饶命……我做这一切,也……也都是为了您啊!”
他说到这里,泪水决堤而出,手指死死抓住地面的青石,声音越发凄厉,“若不是这样……您的陷阵军……哪来的那么多的孤儿,哪来的那么多悍不畏死的将领!”
这一句话,仿佛一柄锈斧,突然劈入了空气,将整片停机坪都震得一静。
百官齐齐一愣,瑶池女帝脚下也微微一顿,眉心缓缓拧起,一瞬间,风似乎都停了,天地之间只剩张遂成痛苦的哀号:
“是我们……是我们从各地‘选’孤儿,送入陷阵军的后营,统一抚养,统一训练,忠诚无二,不怕死,不惜命……”
“我……我也不知道哪一步开始出了错,我也不知道炼药的事!我以为……我以为这些人是为帝国而战,是女帝大人您的血与骨……”
“后来,后来实在无法挽回,我们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躲避朝廷钦差的追查,杀死那两名钦差也是万不得已之举。”
张遂成跪伏在地,整个人如同一滩泥沼,泪水与尘土糊满面颊,哭得近乎癫狂。
而这一刻,瑶池女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正是那黑衣人曾在地牢中断断续续提及的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一切……其实都和您有关……”
瑶池女帝当初听到这话,只以为是敌人狡辩讥讽,却未曾深思。直到此刻,张遂成亲口揭开了真相的底线。
是的。
一切的起点,确实和她有关。
当年她初登帝位,为保边疆平稳,亲自设立了“陷阵军后营”,命张寒从全国范围内选拔孤儿,秘密组建一支“绝对忠诚、不惧生死”的死士军团。她给了这个项目**“重铸忠魂”**的代号,也的确一度为帝国打下了赫赫军功。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间一长,命令层层下传,制度变了质,底层官员逐利忘义,从“选拔”变成了“绑架”,从“孤儿军”变成了“血奴营”。
而张家作为整个陷阵体系的核心,早已在其中搭建了一个庞大的灰色帝国,用“血神教”这一虚壳做掩护,堂而皇之地在帝国内部劫掠孩童、搜刮命魂,甚至有人走火入魔,用孩童炼药、献祭。
瑶池女帝眼神动了动,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这道帝袍下的掌纹。
她曾以为自己建立的帝国是铁血、肃正的,是无愧于心的——但如今才发现,铁血之下,是血肉筑成的台阶,是无数被偷走童年的孩子。
她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
是她在根本上放任了权力的膨胀,是她一心追求效率和胜果,却忽略了那道最不能碰触的底线。
她缓缓睁开眼,神色无悲无怒,只是淡淡地开口:
“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心碎的悔意与彻骨的凉意。
在她脚下,张遂成还在哀求:
“陛下,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我一定改……”
瑶池女帝没有回答,只轻轻挥袖,目光扫过百官,目光所至,无人敢抬头。
她声音冷静如初,缓缓开口:“将此事,昭告天下。”
“将张遂成之罪,血神教之乱,陷阵营之后营制度,统统公示。所有被掳之孩童,立刻放还,查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