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灰衣,衣袍沾着些许露水,脚步沉重如铅,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像从尸堆中爬回来的鬼。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裘千尺笑了,走下台阶,双手抱胸,站定在他面前,“怎么?你的小情人被我扔进情花丛,你不放心?回来救她了?”
裘千尺声音柔媚,语气却比清晨寒风还冷,字字带刺。
公孙止未答,只是抬头看她,目光死寂,眉心却压着深深的怒与恨。他没说话,却让人感到一种冰冷彻骨的压迫感。
裘千尺不知道——昨夜她那一掌打断的不只是换命阵,更是李丽质最后的魂线。
公孙止的执念断了,他的心也死了。
他原本来,是要杀她的。
可当他看到裘千尺隆起的腹部时,脚步一顿,杀意生生被拦在胸口。
只是裘千尺不知死活的还在说:
“你不是说要立她为正妻?还说我不过是你看腻了的女人,要赶我走?”
裘千尺的眼中有笑,笑中却藏着泪意,只是她死死咬着牙,不肯掉下来。
柔儿忽然出声了,声音虚弱却真切:“谷主,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贪心,是我……”
她说到一半,忽然被裘千尺一脚踢倒,嘴角溢出一丝血。
“闭嘴。”裘千尺盯着她,冷笑,“你还有脸开口?”
裘千尺忽地回身,一掌拍向公孙止。
公孙止避无可避,被那掌硬生生拍中胸口,整个人踉跄后退,跌进情花丛中,衣袍瞬间被无数细刺撕裂,肌肤裸露处被情花之毒瞬间侵蚀,浮起片片红肿。
他却一动不动,连皱眉都没有,只冷冷地躺着,任毒侵骨髓。
“你为什么不躲?你疯了吗!还不出来?”裘千尺看傻了,他本以为就算公孙止躲不开这一掌,凭他的功夫立刻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公孙止好像一心求死一般,让她无法理解,裘千尺急忙冲上去,将他从情花中拖了出来。
公孙止的身体滚烫,毒已入骨,眼神却依旧空洞。
“你……你是不是连命也不想要了?”裘千尺几乎要喊出声来,却又强行压住。
公孙止喘了口气,缓缓撑起身,脸色比纸还白。
裘千尺站在花丛之畔,身后是一方石桌,她素手一挥,命人取来两只青瓷碗与一瓶砒霜。
她动作缓慢却极冷静,将情花毒解药一颗颗剥出,亲手投入两碗温水之中。红色的药丸在水中化开,汤水顿时染成诡异的绛红,唯独最后一颗药,被她藏入袖中。
“公孙止,”她轻声唤他,语气温婉,眉眼间却冰冷如刀,“情花毒、砒霜毒,都是剧毒。一颗解药,只有一人可活。”
她将两碗毒水放到石案中央,低头轻笑,语调带着淡淡的讽刺:“你是想自己活下来,还是救你的小情人?”
裘千尺眸中带笑,仿佛只是问了一道小儿抉择题,等着他脱口而出“我自己”。
而她——等着的却不是答案,而是一声求。
公孙止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里,缓缓转眸望向一旁的柔儿。
柔儿面如金纸,早已毒发,浑身颤抖不止,却仍强撑着躬身行礼:“谷主……不怪你,是我自愿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没有恨,只有满满的情意与希冀。
公孙止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没有波澜,只是淡淡的哀凉。
柔儿的魂魄,已被换命阵抽走了一半。即便今日救她,来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几月时光。
“与其痛苦死去,不如给她一个温柔的结局。”他心想。
他缓缓走到柔儿身前,低头看着她那双干涸含泪的眼睛。
“柔儿。”
他语气温和,像极了曾经无数个夜晚与她并肩而坐的温情。
“今生我们缘浅。”
“来世……再做夫妻。”
说罢,他指尖轻动,一缕内力极细极柔,带着诀别般的温度,缓缓点入她心口。
柔儿瞪大眼,泪水悄然滚落,唇角却勾起一抹安宁的微笑。
“好,我们来世再做夫妻……”柔儿低声梦呓般应了一句,声音极轻极虚。
下一瞬,气息断绝。
裘千尺愣在原地,指节一紧,那藏在袖中的第二颗解药,被她攥得发热。
她以为他至少会犹豫,会求,会怒,会崩溃。
她没想到,他连一瞬的痛苦都未曾显露。
“你……”她低低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如果求我,或许我会放你一马,让你娶她为妾也不是不行,男人有三妻四妾本不是过错,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公孙止默不作声。
裘千尺忽地冷笑了一声,低头将那颗真正的解药丢在他脚边。
“真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这么多年算我错看你了。我告诉你,你错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