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另一对男女身上。
女的,正是刚才躲在一边,跟我搭话的二线小明星。
先前她还一脸壮志,说自己一天能投出几百份简历,只为能争取到一个哪怕只有几句台词的角色。
曾经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跑组,在各个片场间辗转,演着一天一百块的小角色,盒饭是唯一的热食。
如今,虽说凭一部大火的长剧有了点名气,勉强混到二线,可圈内粥少僧多,优质资源早被瓜分殆尽,她依旧在夹缝里艰难地挣着机会。
这些话,在许多类似的表演类节目里听过太多次,或许句句是真,只是这圈子里,谁不是各有各的挣扎与人生。
可现在,她正被一个肚腩高耸的男人密不透风抱着。
起初,还能看出几分抗拒与不适,甚至眼底藏着一闪而过的嫌恶。
可那男人咧开嘴,露出油腻的笑,脑袋凑得极低,嘴巴几乎要贴上她耳朵,不知低语些什么。
不过片刻,女孩眼里的抗拒便像被潮水漫过的沙痕,一点点淡了下去,肩膀也微微垮下,像是泄气。
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却愈发不规矩,带着侵略性地逐渐下移,隔着礼服布料,微微揉搓。
舞池旋转的光影落在女孩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极此刻她眼底模糊不清的情绪。
我别开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又酸又涩。
有时候向现实妥协,在这个供有权有势之人挑选猎物的名利场,不过一念之间。
方才还带着倔强,转瞬间就被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压下去,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我忽然很怕,怕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她,怕那点仅存的坚持,终有一天也会在这样的场域里被现实压垮,被磨平,变成随波逐流的一员。
齐非渊似乎察觉到我的走神,手在背间滑过,敏感的渗出一丝战栗。
这一次,我却没像往常那样烦躁不安,只觉得周遭的喧嚣、暗处的拉扯、明面上的虚与委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荒诞。
一曲舞毕,我轻轻推开齐非渊,指尖触到他西装面料时,刻意收了几分力,却还是带着不容错辨的疏离。
我径直走向舞池边缘,安静站到老万身边。
老万紧绷的肩膀松了松,低声问“没事吧”,我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晃动的人影上,没再说话。
索幸直至宴会结束,觥筹交错间,齐非渊再未出现在我面前。
这种刻意的缺席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像是笃定什么,笃定我终究无法从他的视线里逃开,笃定这场暂时的退场,不过是下一次纠缠的序幕。
年初八,我与舅舅、舅妈、表哥、表嫂一同早早前往京市顶尖的京城饭店。
预订的包厢极大,足以容纳二三十人,水晶灯高悬,红木桌椅透着厚重的贵气。
来之前舅舅们提过,彩礼多少无妨,我的嫁妆足以支撑场面,他们更看重我与俞庭威往后能安稳度日。
当然,该有的架势娘家也得摆出来,不能让人家觉得好欺负,平白被人看轻。
我今天刻意穿了大红色羊绒毛衣,化上美美的妆,让自己看上去精气儿十足。
一大早,怕出什么岔子,我特意跟俞庭威确认过,他那边说没问题。
十一点的聚餐,我们十点半就到包厢等着。
可到十点四十五,俞家那边一个人都没露面。
我拿出手机给俞庭威打电话,想问问他们到哪儿,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十一点整,到约定的时间,人还是没来。
我又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这时,包厢里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开始一点点沉下来,舅舅舅妈脸上的笑意淡了,表哥表嫂也没再闲聊,眼神里都带上点说不清的意味。
大舅看出气氛不对,率先开口宽慰,说许是路上堵车,京市这时候的路况本就说不准。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心照不宣,准时是最基本礼仪。
十一点十五分,俞家那边依旧连个消息都没有。
两个表嫂已经压低声音嘀咕起来,无非是说哪有让女方家这么等着的道理,太不像话。
我急得拿起手机,走到包厢外的阳台上,跟神经病似的反复拨打俞庭威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清晰又沉重,电话明明是通的,却始终无人接听。
舅舅也在打俞老电话,结果也是一样。
心里的恐慌顺着血流一点点蔓延全身,指尖的凉意窜到心口,冻得人发慌。
我拼命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往好里想。
也许真的只是路上堵车,京市的早高峰本就难缠;
也许是俞庭威的手机不小心丢了,正急着想办法联系我们;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突发的、不可控的原因...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