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谈判中非常无耻的做法,同时印证那句话,有大略则道义无用。你以为自己付出后,对方会遵守规则,其实怎样都被会挑理,结果都一样。
但章越还是要让朝堂上表现出一个有商有量的样子。
同时他对大方向的把握上必须稳妥,一旦出错,绝对会动摇执政的威望。
章越正欲出言,这时候章亘面色凝重地抵至都堂递给章越一张纸条。
章越一看纸条。
上书‘瓦桥关失守’。
……
七月的骄阳炙烤着河北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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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桥关外的芦苇荡在热风中翻涌如浪。
辽军铁骑卷起的烟尘弥漫在城外,耶律洪基亲率五万皮室军压境,意图趁宋军主力陷于灵州之际撕开边防缺口。
东镇辅军所部仅八千兵马,却在都监刘延庆指挥下死守了五日。
箭楼上床子弩的绞弦声与辽军战鼓交织,宋军士卒以浸透汗水的麻布缠住灼热的弩机,连续击退辽军数度冲锋。
关墙之下,辽兵尸骸层层堆积,引来密密麻麻的绿头蝇群,嗡嗡作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味,混合着灼热的空气,
第六日黎明。
辽军以缴获的宋军霹雳炮轰击关城。一发火弹击中西门箭楼,燃烧的梁柱砸向瓮城粮仓,黑烟如狼烟直冲云霄。
木石飞溅,烈焰腾空而起。燃烧的巨大梁柱带着火星。
黑烟与火光下,潮水般的皮室军精锐,踏着堆积如山的同袍尸骸,在震耳欲聋的战鼓与号角声中,向着浓烟滚滚、火势蔓延的关城缺口疯狂扑来。
腐臭与血腥,混合着木材焦糊、粮草燃烧的刺鼻气味伴随着灼热的空气压来。
箭楼已毁,床子弩全部被砸毁。
西门瓮城的缺口似已无可挽回。
东镇辅军旗帜,那面在五日的血火中早已千疮百孔、被硝烟染黑的旗帜,依旧牢牢插在燃烧的关墙最高处。
都监刘延庆,甲胄焦黑,面颊被烟灰和血迹覆盖,一双眼睛却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
他拔出卷刃的佩刀,刀尖直指汹涌而来的敌军洪流,声音嘶哑却穿云裂石:
“大宋儿郎!我等都是待罪之身!”
“朝廷不念前嫌,给我等杀敌报国的机会!”
“今瓦桥关在,我辈在!关亡,我辈亡!随我——杀!!!”
没有退路,无需多言。
残存的辅军宋军士卒——他们之中许多人早已带伤,甲胄破损,衣衫褴褛,被汗水、血水和烟灰浸透。
此刻众人发出了震天的怒吼。这吼声压过了辽军的鼓噪,带着悲愤与决绝,汇成一股撼动苍天声浪。
一个个宋军从城墙后冒出,举起长枪朴刀,犹如扑火的飞蛾,又似沉默的山岳,迎着数倍于己的皮室军铁流,逆冲而上!
缺口处,瞬间化作血肉磨盘。
燃烧的断木、坍塌的砖石成了最后的壁垒。
手里长枪折断,就用刀劈;刀刃卷口,就用拳砸;手臂折断,就用牙咬!
辅军的宋军士兵背靠着燃烧的城墙与敌搏杀。
刘延庆身先士卒,刀光过处,契丹兵纷纷倒下。
一名辽军悍将策马冲来,长矛直刺,刘延庆侧身闪过,反手一刀斩断马腿,战马哀鸣倒地,他合身扑上,与那敌将滚落在地,用断刃狠狠刺入对方的咽喉。
一名被砍断手臂的宋军士兵,用仅存的手死死抱住一个辽兵的腿,任凭对方刀劈斧砍也不松手,直到对方被旁边的袍泽用长枪刺穿。
一个年轻的弩手,身中数箭,倚在滚烫的断壁上,用尽最后力气拉开一张残破的弓,将沾着自己鲜血的箭矢射入敌阵,然后颓然倒下。
一个士兵在城墙点燃了最后的火药罐,抱着跳下城墙,朝着蜂拥的辽军骑兵,在猛烈的爆炸中与敌同归于尽。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日头升高。
宋军的人数在锐减。
最后的阵地,被逼到了主关墙下那面残破的旗帜周围。
刘延庆身边只剩下寥寥数十人,人人带伤。他的佩刀早已不知去向,手中握着一杆折断的旗枪。
辽军的攻势稍缓,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他们。
辽主耶律洪基的金狼头大纛在不远处飘扬。
刘延庆环视身边一张张面孔,咧开干裂的嘴唇苦笑道。
“援军迟迟不至,我等真要死在此处。”
他猛地挺直脊梁,将手中那杆折断的旗枪,连同那面残破不堪的“东镇辅军”旗帜,用尽最后的力气,深深插入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