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高处的穹顶雕花缝隙中再次飘落下阵阵花瓣雨,白玫瑰与绯红的蔷薇瓣如飞雪般旋舞,簌簌落在小查理尼和奥妮身上。花瓣粘在他们的金纱长袍上,宛如缀了层流动的花绒,奥妮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指尖触到的花瓣带着晨露的冰凉,与他掌心的温度悄然相融。两人深情对望,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又泪流满面地向宾客们不停行礼,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血脉蔓延,让彼此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就在这分外感人的时刻,红色幕布后突然传来一声高亢又带着颤音的竖琴声,如天鹅临终的悲鸣划破空气,旋即又呜咽般缓缓收尾,余韵轻得像金沙被猛地扬起又飘飘然落地,却在寂静中酝酿着再次腾空的力量。人们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鲁特琴的弦音、长笛的清越与鼓点的厚重急促响起,“咚咚”的节奏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仿佛要将殿堂的地板都震得跳起。还不等踏着小碎步的歌唱团成员们集合——他们的丝绸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宾客们已经被这快速的脚步声催促着涌向那三艘巨大的航船模型,端起上面的酒杯互相致敬,水晶杯碰撞的脆响与乐曲的旋律交织,众人随着乐曲开始扭动身躯起舞,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与鼓点共振。
穿着黑白礼服的男女用浑厚的喉音唱起重赞歌,低音如古井深潭般沉郁,高音似利剑破空般尖锐。期待舞会良久的人们合着歌唱和乐曲开始拍掌,掌心相击的“啪啪”声为旋律打着节拍,掌心的温度都因兴奋而升高。红通的脸颊和酒精的刺激让男人们越来越兴奋,他们踩着夸张的舞步扭动身体,腰间的佩剑随动作撞出“哐当”声,金属的冷光在灯光下闪烁;女人们则抬起涂抹着玫瑰色油彩的脸,戴上夸张的精巧假发——有的缀着葡萄般的紫晶吊珠,晃动时发出“叮咚”脆响,如熟透的果实坠在枝头;有的别着纯金小鸟状发卡,鸟喙处镶嵌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血光,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有的头发上插满新鲜的蔷薇与铃兰,花瓣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在地面铺成一小片香毯;还有的戴着红色薄面纱,发丝却被发油定型成四散分开的模样,像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枯根,透着野性的张扬。更有人用黑布将脑袋整个包裹成蚕茧状,只露出洁白娇嫩的脸,而从眼睛到太阳穴被涂抹成墨色,宛如戴着半张面具,神秘得令人心悸,仿佛下一秒就会揭开面具露出意想不到的面容。
年轻的贵族男人们仿佛变魔术般换上天蓝或绛紫色华服,衣料上绣着金银四线织就的藤蔓,走动时闪着流动的光,如将阳光织进了衣料。他们戴上仆人们送来的面具:有的沾满孔雀蓝、绯红、明黄的五色羽毛,如丛林中开屏的百鸟,每根羽毛都闪着虹彩;有的做成鹰嘴状,弯曲的喙部闪着蜡质的光,仿佛能啄开坚硬的坚果;甚至有个面具像黑色木桶般,只在正面挖了两个眼洞套在头上,显得荒诞又诡异,让人看不清面具后的神情。
顿时,虔爱殿变成了巨大的舞场。圣坛前的合唱团用宣叙调叠加四个声部,抑扬顿挫如潮水涨落,又在康塔塔与咏叹调中不停变换,旋律时而如瀑布奔涌,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时而似溪流潺潺,温柔地缠绕着人们的心房。端着银盘的侍从们游鱼般穿梭于人群中,往人们手中塞着酒杯,加了石榴汁的烈酒泛着红宝石般的光,一杯杯灌进喉咙,火烧般的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让脸颊更添几分酡红。重唱、合唱,半朗诵、半旋律化的歌唱紧扣节奏,如同迷幻药般浸透每个人的骨髓,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狂欢之中。人们伴随着音乐踩着节拍,展示着各种舞蹈:有的踮着脚尖旋转,裙摆展开如绽放的花朵,裙面上的金线在灯光下划出绚丽的弧线;有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跺脚,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整个殿堂都在这狂欢中微微震颤,仿佛大地也在为这场盛宴而舞动。
看着这婚宴上华彩多姿的裙摆飘动,宛若星辰闪耀般如梦如幻,老冯格主教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像是被乌云笼罩。他再次失控地身体发抖,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如同侍女手中的抹布,低声咒骂道:“等着,等着,你们给我等着……”说着狠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大殿后门的阴影中,袍角扫过门槛的灰尘,留下道浅浅的痕迹。
在乐队红幕布后冷眼旁观的查理尼二世放下撩起的幕布角,布料滑落的“簌簌”声淹没在喧闹中,仿佛从未响起。他回到餐憩厅,厅内的烛火跳动着,映得墙壁上的挂毯图案忽明忽暗。这位君王脸色阴沉地向卫队长魁德轻声道:“增加人手保护列拉女士,还有瑞尼的婚房,任何人不得靠近,哪怕是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