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的男人扯开嗓子吆喝,声音像赶鸡鸭般洪亮:“热乎肉嘞!刚出锅的热乎肉!”;强壮的女人流水作业,抱起冒着热气的木桶,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稳稳地放在帐篷旁的桌子上,裙摆扫过地面的干草发出“沙沙”声。等将车上饭菜卸完,车队绕过虔爱殿进入后街,再次装满炖得奶白的茴鱼、鳟鱼汤后又顺着街道绕着圈折返回来,开始在各个帐篷前摆席,如此循环往复,像条不知疲倦的传送带。
一车车干青菜、腌豆角码得像小山,翡翠似的泛着光;土豆泥细腻如乳脂,上面撒着的黑胡椒粒像撒了把芝麻;马铃薯片炸得金黄酥脆,堆在盘子里像座小塔;南瓜丁与胡萝卜块在铜盆里闪着油光,甜香混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接着是黄澄澄的面包与烤至金褐的枕饼,表皮裂开的纹路里渗出黄油,用手一掰就能听见“咔嚓”声;再往后是杂肉鹰嘴豆汤、蚕豆泥、豌豆羹,热气腾腾地冒着泡,勺子伸进去能搅起一圈圈涟漪;最后上桌的是苹果、冻梨、葡萄干,旁边摆着陶瓮装的蜂蜜酒,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抿一口能甜到心坎里。
运送食物的车队越来越快,每个帐篷的木桌很快被堆得满满当当,活像座座小型的食物金字塔。有些笨拙的侍女被后面的车辆催得手忙脚乱,脸涨得通红,只好把陶罐往地上一放,陶罐与石板碰撞发出“咚”的一声,由海外客商们自己动手往桌上搬。毫不客气的海外客商们早已开始大吃二喝,有的直接伸手从木桶里抓过块炖肉塞进嘴里,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丝绸长袍上也不顾;有的不小心一脚踩在饭菜中;有的还彰显豪迈地单脚踩着木凳,开始大口吃着辣椒,却又偷偷回身猛灌凉水,好像饮宴变成了表演,让围观的人们也不时拍手叫好,有人指着那个吃辣椒的客商哈哈大笑,有人为手抓肉的豪迈鼓掌,笑声、欢呼声、餐具碰撞声浪涛般起伏,让特克斯洛城充满了鲜活的哄闹与烟火气。连阳光都仿佛被染上了肉香与酒香,变得温热而黏稠,淌过每个人的发梢、肩头,把幸福感熨贴在衣襟上。
而那些特克斯洛城的居民与本地商贩,有的眼馋地远远站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咽口水的声音在喧闹中也清晰可闻;有的掏出怀中揣着的干饼,就着壶凉水慢慢啃,饼渣掉在衣襟上也不在意;还有的靠在石墙上,端着刚买来的杂烩饭,用木勺往嘴里拨拉,眼神却不住地瞟向帐篷里的盛宴,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毕竟,这样的热闹与丰足,本身就是种难得的幸福——就像此刻头顶的阳光,不炽烈,却暖得刚好。
特克斯洛虔爱殿内,恢弘的拱形穹顶如倒扣的蓝宝石,穹顶中央的鎏金星辰纹在千盏烛火映照下泛着流动的金光,仿佛将整片夜空都搬进了殿宇。四壁彩绘壁画描绘着圣徒行迹——天使的羽翼镀着金粉,每一片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云端的光晕流淌着蜜糖般的暖黄,连圣徒衣袍的褶皱里都藏着细碎的光斑。两百多名各国使者和伯尼萨各领地贵族端坐在精美的红绒靠背椅中,椅腿的狮爪雕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跃而起;红绒椅面上绣着的金色鸢尾花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针脚里还残留着新绣的丝线光泽。众人屏息凝神,连袖口摩擦绸缎的窸窣声都刻意放轻,恭敬地注视着圣坛前的仪式。
冗长的施洗仪式中,虔世会主教冯格手持银质圣水壶,圣水洒在雕花银盆里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檐角滴落的晨露。新人绕行圣坛时,小查理尼的绣金婚鞋踩过玫瑰与白菊铺就的小径,留下淡淡的香痕;王妃奥妮的裙摆扫过花瓣,带起一阵清甜的芬芳,裙裾上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扫过脚踝时像串流动的星辰。终于,那两顶用黄荆条编织的花冠被冯格举起——象征虔诚的藤条上缀着铃兰,雪白的花瓣还沾着晨露;代表贞洁的枝桠间缠着银丝,在烛火下闪着柔和的光。当花冠轻轻落到新人头顶,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红绒椅摩擦大理石地面的“沙沙”声里,奥妮羞得双颊绯红,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羞怯,她用演练过多次的左右屈膝礼向客人们致敬,膝盖弯曲的弧度精准得如同丈量过一般。
满面荣光的老冯格穿着银线绣成的主教华服,襟前的圣骨吊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来到新人面前,再次诵读起对客人们的祝福语,祷词在穹顶下回荡,像天鹅的羽翼拂过心尖。此时,侧面两层木阶上的临时王座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查理尼二世站起身,金银丝绣的王袍拖过台阶,衣摆上金线绣的雄狮在光影中仿佛要挣脱布料的束缚,鬃毛的纹路都透着威严。他微笑着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每张带着敬意的脸庞,最后才向身后的新人伸出手,暖笑道:“祝福各位远道而来的兄弟姐妹们,祝福这对新人——伯尼利亚,众生利亚!”
话音刚落,屋顶的暗格突然“吱呀”开启,玫瑰花瓣与百合花瓣如同雪片般飘飘洒洒落下,混着藏红花的馥郁香气弥漫开来,落在宾客的发间、肩头,像一场温柔的甘霖。此时,一阵清脆急促的六弦琴声突然响起,音符像蹦跳的露珠,在殿内的大理石地面上滚动;紧接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