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拉?瓦莱死死盯着修士布锲,又看看他紧紧握着银币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青,像捏着块烧红的烙铁。她催马上前,枣红马与布锲的黑马鼻尖相抵,银铃发出急促的响声,像在敲警钟:“举办这次王室婚礼大概需要多少天?”
修士布锲弯腰行礼,黑袍扫过马镫,露出靴底的铁钉:“您是奥妮皇妃的娘家人,我就如实相告。正式宴会是三天,想必这个您早有耳闻;招待海外客人是十五天,但我们做好了二十天的准备,毕竟这样的集会人多事杂,比较耗时——光是清点各国送来的礼物,就得花上几天。而且有些人会滞留下来做些生意,把带来的香料、宝石换成伯尼萨的羊毛和铁器,托拉姆港的仓库都腾空了等着装货。”
列拉?瓦莱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像早就猜到答案:“那三天以后,晚宴的菜品会少很多吧?尤其是那些难得的美食——比如撒不莱梅的粗颈鹅、伊布塔姆的蜜渍无花果,过了正日子,怕是就只能啃干面包、喝麦酒了,连盐都得省着放。”
修士布锲道:“菜品应该会减少,而且举行的仪式会不同。因为六位大修士要去各地寻访赈济,不能再给储君和王妃做晚祷,这个离去的时间会比较长。”
列拉?瓦莱思索片刻后松了口气,枣红马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松弛,轻轻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散成薄雾:“各位大修士真是砥节奉公,像扎根在贫瘠土地上的橡树,根系深扎岩层,默默为世人遮风挡雨。你们这些侍从修士也啬己不已,粗布黑袍下藏着金子般的心,值得敬佩。”
修士布锲依旧死死抓着那枚银币,脸色煞白得像祭坛上浆洗过的亚麻布,连耳尖都透着青:“都是公务,不敢当。包括人人敬爱的奈木大修士,也要亲自去弗林锡征集善款。可能因为人们传闻那里最富有,熔炉里炼出的金币能堆成山;而很多地方又需要赈济——冬天快到了,饥民们连取暖的柴火都凑不齐,只能抱着冻裂的陶罐等死。所以那是首站,不过计划是巡回募资,会抵达所有城邦。三天正式宴会结束后他们就出发,而且已经草拟了公示,羊皮纸都盖好了主教的金印,应该到时候也要知会你们,所以我如实奉告。”
列拉?瓦莱点点头,目光掠过远处田埂上正在啄食的麻雀——它们蹦跳着啄食麦粒,翅膀沾着晨露闪闪发光:“我想人们会夹道欢迎这六位虔世会元老,并慷慨募捐,毕竟谁都知道大修士们的善举,他们的脚印所到之处,连石头都会发芽。到时候还需要你们舟马劳顿地随时侍奉。”
修士布锲依旧举着握有银币的手,手腕因长时间悬空而微微颤抖,像挂着片被风吹动的枯叶:“不不不,到时候可能只有我和温顿斯特陪同去,其他几名侍从修士还需要留在特克斯洛,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效劳——比如引导他们去浴室洗去旅途尘垢,或是兑换各国货币,那些带着海腥味的金币银币,总得有人辨成色。”
列拉?瓦莱满意地再次点点头,阳光透过她的黑纱,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希望你们能对所有进入特克斯洛的物品都仔细检查,别让不该进来的东西混进城里,而且对待客人能像对待我们一样谦卑有礼,毕竟他们是来给王室添喜的。”说着摘下手腕上斑斓闪光的欧珀石手链——那手链上的宝石像封存着彩虹,在阳光下流转着橙、紫、蓝等多种色泽,转动时仿佛能看到晚霞在里面翻涌——扔在地上道,“这个你们可以当掉换点比索,在斋戒的时候买些好点的葡萄酒解渴,别总喝那些酸得掉牙的劣质酒。”
扫了眼地上那串价值不菲的欧珀石手链,修士布锲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吞下颗滚烫的石子。他却依旧努力往前伸了伸握着银币的手,脸色灰白、肌肉抽搐,嘴角的八字胡都在抖:“难道您不能帮我捎一下这点儿小钱吗?毕竟小人思亲心切,我是那老头看着长大的,就像亲爷爷一样,去年冬天染了风寒,到现在还咳得直不起腰。”
列拉?瓦莱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花香与泥土气息涌入鼻腔,带着雨后的清润。她终于缓缓伸出手,指尖涂着深红色的蔻丹,像沾着凝固的血:“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也希望你能一直将亲人视作手足,别像有些人,为了权力连父母都能背弃。”说着伸手接住那枚银币,银币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的王室头像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她将银币递给身后的鸿敦?瓦莱道:“您也要替我谨记此事,有情有义的人值得帮助,哪怕只是一枚银币的心意,也比那些装腔作势的锦袍更贵重。”
鸿敦?瓦莱会意,接过银币揣进怀里贴胸的位置道:“您放心,图尔桥集市的毛毯商穆瑟,我会亲自找到他,转达布锲修士的好意,绝不会让这枚银币沾染上半分尘埃。”说完与列拉?瓦莱带着车队向特克斯洛城门而去,车轮碾过报春花丛,留下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