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全将名册递上来,前面都是登记着“赎金”包含哪些东西,各自折价多少白银,到了后半部分则是写着可以“赎身”的姓名,这是杨毅一开始就吩咐了的,打了一棒子,也要给个甜枣,他只是求财,又不是真的要剿灭江南武林。
“有什么消息你便说吧。”
杨毅手中不停,一边听杨灿说话,一边签批“赎身”的条子,可谓两不耽误。
“三叔,我到黑市上找掮客问过了,这件‘琵琶’是城中药行掌柜在城外的难民营地中收购的,只用了几味廉价的止痛安眠的药材,然后便拿到黑市上兜售,那里有专门出货的人,这些日子许多难民逃到这里,迫于生计都在变卖家当,让黑市出了不少好东西……”
杨灿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杨毅写完了条子,让凌雄拿下去,打发那些“武林人士”去京州兑人,反过头来看了杨灿一眼,虽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却让杨灿不由得一个机灵,想起了这位“三叔”许多杀人不眨眼的传闻,连忙如同倒豆子一样继续说下去。
“不但有许多好东西,还有很多奴隶,都是从城外难民营中收来的,如今朝廷兴建运河,正是需要大量河工的时候,许多富贵人家都会购买青壮力去河道上出工,并换取大量的贴银,这已经成了一条生财之道。”
“所以,年轻力壮的男人,要比一些小女子好卖一些,那掮客恰好又找到一个今日才新拉到黑市上贩卖的奴隶,据他所说,他所在的难民营地,就在这琵琶的主人附近,好似是一对父女,亲眼见到那小女子被人自城外买走,然后那高大男子又自卖为奴。”
说到这里,杨灿似乎是口干了,不由停下来舔了舔嘴唇。
杨毅却是眉头一挑,似是在思虑“高大男子”的身份,眼睛又看向刘伟,刘伟也立即知机的继续回应。
“那小女子不知道被卖给了何人,因为她没有在黑市上出现,那高大男子倒是在黑市上转了一圈,很快就从‘贞丰粮行’的手上转给了‘蔡大少’。”
“这‘蔡大少’本名‘蔡同’,是桑溪郡郡丞的独子,虽然不习文书,不通武艺,但是颇有经商的头脑,早些年他父亲还不是郡丞的时候,就利用其父的职权承包了不少工程,这桑溪郡的治水、修路、铺桥,背后无不是有这位‘蔡大少’的影子,俨然是桑溪郡最大的务工头子。”
“此次利用朝廷‘招募河工’的政令套取贴银,还将难民转为奴隶私产,也都是出自这位‘蔡大少’的手笔,他名下有一家镖行,名为‘通行镖局’,就是专门做这些事情的,城中也有不少乡绅与之关联。”
“往往是通过类似‘贞丰粮行’这样的地方士绅出面,再倒手到了这位‘蔡大少’的手中,最后大家都获得了不少的好处,苦得只是这些平民百姓。”
刘伟虽然只是水贼,但是听闻“蔡同”这般吸食人血的行为,也是义愤填膺,恨不能一刀将其宰杀。
“说重点!”
杨毅横了他一眼,对于刘伟突如其来想要表达正义的举止立即叫停。
“是是是……‘蔡大少’虽然利用他父亲的职权在城中肆无忌惮的捞钱,但是朝廷的任务却是一点都不敢耽误,这些被他弄到手里的青壮奴隶,也都被弄到河道上去做工了,那女子的消息没有打听到,只是打听到这高大男子的去处,正在北门外的河道工地上。”
“噌!”
杨毅取出“桃木剑”轻轻一弹,一种清亮的剑吟之声响起。
“大侄子,你给我带路吧,其他人就在房中休息,如我所料不错,南镇抚衙门的人就在附近,你们的安全不成问题,但不要四处走动。”
杨毅只是点名了杨灿,因为他是本地人,更加熟悉路况。
临出门时,为了方便打听消息,杨毅又将那断弦的琵琶从掌柜处取来,约好了明日让工匠再来取走,这才步出门外。
杨毅一出现在“盛元阁”外,立即就有一些在街头巷尾“卖馄饨”或是“卖茶果”的小贩瞧见,也不理会自己的摊位生意,只是匆匆的走到暗处去放消息。
杨灿带着杨毅出门,取了一辆马车向着北面的河道工地过去,那工地还在城外,理论上是出不去的,但是因为河道工程在日夜赶工,北门大开,物资与人流彻夜不息。
无论“蔡同”父子如何任意妄为,如何欺压良民,中饱私囊,但是在朝廷眼里,他们的确是“好官”,毕竟朝廷的任务都是规规矩矩的完成了。
但是这样的“好官”,比那些人浮于事,偷懒耍滑的狗官更加令人痛恨,因为他们的勤勉与功绩,都是建立在贫苦百姓的血泪之上,他们虽然未曾动手见血,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吃人”。
杨毅行出北门,只有两队府军巡查,因为一直有物资和河工在北门进出,所以并未受到什么盘查,桑溪郡城是进城严查,出城却是不怎么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