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为官,方懂吃穿。
说的是,经过几代人的不为衣食发愁的生活熏陶。
人能够摆脱庸俗,承接家族传承的智慧、教养,不被物质享受干扰,做出有长远价值的判断。
富贵至极,最平常的吃饭穿衣,也就不仅仅是吃饭穿衣了。
先是吃饭的时间、落座的次序、宴席的座位、
进食的速度、夹菜的动作。
如何敬酒,如何致辞。
没有朝会的时候,穿衣倒未必讲究什么正统、严肃。
但是不能感觉轻佻、浪荡。
穿衣讲究的是得体、简洁、大方。
体现的是一个人的教养,和背后家族的势力。
这些道理对于朱擘来讲,还是有些复杂。
所以他也就不理解,为什么朱昭之要问自己平时吃饭,穿衣的习惯。
“伯父礼遇非常,侄儿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奢望。”
“唉!”
朱昭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居于深山,见识浅薄。难怪窘态频出。
这也不能怪孩子不争气。
归根结底,还是吴郡朱氏,门庭凋敝。
吴郡四姓,顾陆朱张。
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不过这是现在的次序。
在四家发迹之时。
人皆称,江南四姓,朱张顾陆。
朱家才是江南第一望族。
吴郡朱氏,以武职发迹,也以武职而受制。
在江南的发展,不时受挫。
最后,在南鲁党争中,彻底势微。
家族随之江河日下。
直至三分归一。
武将世家,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家底微薄的吴郡朱氏,自此一蹶不振。
如果不是顾荣提议,吴郡四大家族,一致对外,互相帮衬。
朱家大概早就落入下品寒士之流。
作为族长的朱昭之,只谋得吴郡监丞,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官职。
其余各家,不是靠手工作坊,维持生计。
就是要投奔其余世家门下,另谋出路。
朱家又没什么家学传承,子侄们只好做这些俗务度日。
但眼下有一个大好机会,重振家族。
那就是陈郡谢氏。
虽为北方世族,毕竟掌控朝局。
同为以武职发迹。
家族子侄如能拜入门下。
再次驰骋疆场,立下大功。
那,家族兴旺,便指日可待。
刚才那一拍,朱昭之从手上就觉出异样。
“好男儿,只这一身筋骨,便不辱没祖宗!”
朱擘不明白本家大伯怎么就一脸喜悦。
自己的身体,和祖先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茫然地看着朱昭之离去。
“世侄多住几日,多住几日!”
等到他快出了院门,朱擘才想起来行礼。
“侄儿恭送伯父。”
此时,怀石园的另一处小院内。
栝苍太守叶俭,见到了陆静修。
“四代弟子叶俭,拜见师尊!”
“请起!”
陆静修无官无职,常年隐居。
叶俭,栝苍郡的最高长官,却要跪拜行礼。
因为南阳叶氏一门,全仰赖陆静修和他代表的天师道。
南阳叶氏,自先秦以来,为了躲避动乱,一直是颠沛流离。
雍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幽州、豫州,南阳叶氏都曾暂居。
直到叶俭改任折冲将军,栝苍太守。
括苍郡是个山势险要之地。
又是扬州通向交州的要道。
在这里任职,保全家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而且还接触到,可以让家族安稳度日的方法。
寻仙问道,长生不老,直到羽化飞升。
只要登临太虚,就不再有性命之忧,劳顿之苦。
可是修炼功法的成本实在太高。
特别是一家子上百口人都在修炼。
要想人人有功炼,靠叶俭的俸禄是完全不够。
只有和吴郡陆家联手。
靠着括苍郡山路的便利,赚些外快。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到吴郡准备来年的物资。
“今日,本尊只有一事相托。”
陆静修掏出那张红笺,经由道童,交给叶俭。
“不知叶氏一门,可有此女?”
“叶露?不好,不好。”
薤上露,何易曦?
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叶片上的露水转瞬即逝,不得长生
叶俭觉这名字寓意不吉,不像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