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放下手中的账册,跟着侍卫穿过崔府曲折的回廊。
昔日富丽堂皇的宅邸如今一片狼藉,锦衣卫已经在此搜查了三天,仍不断有新的发现。
佛堂里,那尊金佛已被移开,露出墙上的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本册子和一个锦盒。
叶明戴上手套,小心取出锦盒。盒中是一叠信笺,最上面一封写着:"若事败,启用备用计划。七月十五,按原定路线。青、红、白三人可托付。"
"青、红、白?"身旁的锦衣卫千户疑惑道,"代号?"
叶明将信笺对着阳光细看,纸面有细微的凹凸感:"用明矾写的密信,加热才能显影。"
他环顾四周,"去找盏油灯来。"
待油灯取来,叶明将信纸在火焰上方轻轻烘烤。
渐渐地,纸上浮现出更多字迹:"南陵已备妥,周可托付。京中暗桩:西市赵记铁铺、东城醉仙楼、户部度支司刘。"
"果然还有余党。"叶明冷笑。
周应该是指周炳坤,至于那几个暗桩...他招手唤来李天宝:"记下这几个地方,派人暗中盯着。"
离开佛堂时,叶明注意到墙角跪着几个崔家女眷,正被锦衣卫登记造册。
其中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眼间与崔莹有几分相似,正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恨意。
"那是崔元礼的幼女崔瑶。"李天宝小声道,"原本要说给陈尚书家的公子,现在..."
叶明移开目光。崔家倒台,这些女眷将被发配为奴。虽说是罪有应得,但看着那少女的眼神,他心头仍掠过一丝不适。
"按律处置便是。"叶明整了整官服,"告诉弟兄们,不得虐待女眷。"
刚走出崔府大门,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叶瑾跳下马车,拎着个食盒兴冲冲地跑来:"哥!我给你带了赵记的芝麻糖!"
叶明皱眉:"怎么到这儿来了?"
"娘让我给你送吃的。"叶瑾吐了吐舌头,眼睛却好奇地往崔府里瞟,"这就是崔家啊?真气派...咦,那些人在搬什么?"
叶明赶紧把妹妹拉到一旁:"别瞎看。"
他接过食盒,"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
"不要!"叶瑾拽住他的袖子,"你好几天没陪我了,今天说好带我去东市的!"她眨巴着眼睛,"你都升侍郎了,还没给我买贺礼呢!"
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叶明心软了。自从宫变以来,他确实忙得脚不沾地,许久没陪家人了。
"一个时辰。"他竖起手指,"我还有个会议,完事就陪你去。"
东市比叶明想象中热闹许多。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更让他意外的是,不少商贩见到他,竟然热情地招呼起来。
"叶大人来啦!新鲜的梨子,给您挑最甜的!"
"叶青天尝尝新出的芝麻糖!"
"上好的绸缎,给您妹妹裁新衣..."
叶瑾惊奇地瞪大眼睛:"哥,他们怎么都认识你?"
叶明也有些茫然。李天宝凑过来解释:"少爷您不知道,崔家倒台后,市面上物价降了三成。这些商贩以前被崔家盘剥得厉害,如今可感激您了。"
一个卖绣品的老妪颤巍巍地捧出条手帕:"叶大人,这是我老婆子一点心意..."
叶明连忙推辞,老妪却执意要送:"我那孙子在边关当兵,来信说新发的冬衣比往年厚实多了,都是大人您的恩德..."
走了一圈,叶明手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小礼物。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商贩们死活不肯收钱,最后叶瑾买的一包芝麻糖,还是他偷偷让李天宝塞了银子在摊主抽屉里。
"哥,你现在是'叶青天'啦!"叶瑾啃着芝麻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叶明摇摇头:"不过是崔家平日作恶太多。"
他替妹妹擦去嘴角的糖渣,"别吃太多,当心牙疼。"
回到兵部已是申时。叶明刚坐下,王铁柱就急匆匆赶来:"大人,不好了!军械司扣着三千斤精铁不肯拨给监造司,说是要等周炳坤批复。可周炳坤告病在家,摆明了刁难!"
叶明眼神一冷。这周炳坤果然不老实,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新式军械作对。
"去周府。"叶明起身,"带上太医。"
周府大门紧闭,推说主人病重不能见客。
叶明直接让侍卫撞开大门,带着太医长驱直入。卧房里,周炳坤正悠闲地喝着茶,见叶明闯进来,一口茶喷了出来。
"周郎中不是病得快死了吗?"叶明冷笑,"怎么,见到本官病就好了?"
周炳坤面如土色,哆嗦着下跪:"下官...下官今早确实..."
"确实欺上瞒下,玩忽职守!"叶明厉声喝道,"军械司三日未呈报库存,如今又无故扣压精铁,耽误军械制造,该当何罪?"